天边冉冉升起一轮红日,卓凌风置身玉泉山巅,红日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染得通红,就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一般。
在这里居高临下,能够将好多美景尽收眼底,但他却没有看,而是静静地看着那轮冉冉升起的红日。
卓凌风习武练剑,不知看过多少次日出,但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感慨、留恋过。
只因过了今日,他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能看得到了。
卓凌风从百丈坪离开后,便觉得自己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一方面不枉费自己一身武功,再一个就是要尽快离开这个世界。便晓行夜宿,向北方行去。
至于昆仑世界神功绝学不少,他对这些东西,本就随意,更可况这东西,比起他要做的事,更是微不足道。
一路上但见田地荒芜,民有饥色。一些殷实富庶之区,也是饿殍遍野,生民之困,已到极处。
这只因蒙古侵宋前期,使荆襄等地遭到蹂躏。但其主要目的在于掠夺财物,同时在南宋各地军民的抗击下,蒙古军也受到了不少损失,未能在所攻占的地区建立真正的统治。
卓凌风深知蒙古人暴虐成性,每次霸居一处中土,必要以鲜血来立威,也让他不由慨叹百姓惨遭劫难,而自己若是不试着改变历史,这种事还会持续多年。
他也明白自己解决不了,这世上所有人的困难,就像他解决不了,自己遇到的所有问题一样。但也得竭尽所能,去做一些自己认为对的事。
正好集运珠也给了提示【气运值:百分之五十】。
显然他与萧千绝一战,彻底打响了名头。
卓凌风对此也能理解,当今世上能与萧千绝争锋的高手,本就很少,而那些人除了“穷儒”公羊羽,名头够大。
其他人或隐居,或游戏风尘,江湖上基本不闻其名。
他与萧千绝之战,虽然胜负未分,也足让天下的武林人物,对“卓凌风”这三個字无法忘怀了。
他若再做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说不定更是会有意外收获,直接气运百分百也未尝不可能。
那便是屠龙!
屠了忽必烈这条龙。
若能成功,不说能解救汉家王朝,最起码也会让蒙古陷入内乱。
卓凌风通过一些小说及影视剧,对蒙古前期的一些大格局,还是知道的。
成吉思汗铁木真明令传位于次子窝阔台,都有人不服,想要推举其幼子拖雷。只是当时长子术赤已死,三子察合台又支持二哥,汗位才到了窝阔台手上。
可后来汗位又从窝阔台家族到了拖雷家族,蒙哥就是托雷长子。
这其中必然涉及到了宫庭政变。
蒙哥死后,两个弟弟忽必烈又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从而导致蒙古陷入内乱,无暇南侵。
而今忽必烈虽说打败了阿里不哥,但蒙古隐患仍旧存在,若他死了,蒙古说不定又得掀起争夺汗位之事。
毕竟忽必烈有儿子,前蒙古大汗蒙哥那也是有儿子的。
历史上的皇位继承,只要兄终弟及,都是来路不正。
但卓凌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过于大胆,过于超前,也过于危险!
自从汉武帝时期,有了君权天授这个概念,就为皇帝这个职业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不由敬畏。
再加上历史上的弑君之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故而这种事,几乎很少有人干!
哪怕是有着超凡武力的武侠世界。
要知道武学高手大都一身傲气,脾性古怪,总觉刺客手段不上台面,内心鄙夷这种方式。像那“南天三奇”的处事风格,他们宁愿明打明的上阵交锋,哪怕不敌身死也心甘情愿,但对搞暗杀是极为不屑的。
卓凌风总觉得江湖人物不应该上战场,而是搞暗杀,就杀各级官吏,哪怕县官。
毕竟打仗打得是后勤,后勤补给哪里来?
靠的就是小官办事。
天天暗杀你,看你不焦头烂额!
只是他的这种想法,在这种世界,是为人不齿的,他也没对云万程这些人说。
最重要的就是皇帝守卫严密,要刺杀他,又谈何容易?
好在卓凌风身有傲骨却无傲气,亦不是迂腐之人,既是两国交锋,只要有利于国家民族,无不可为,个人荣辱得失,倒也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只是他深知这次行动,将是他生平最为凶险的一战,甚至也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战,这才登上了在前世具有神秘色彩的玉泉山巅,想要在这里看一看日出。
太阳已完全升起,由红变白,发出刺眼的光芒,但卓凌风的眼睛却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它,心中想了好多。
此时的他倒不是怕死,只是对不起盈盈。
以前的他,为了自己,想要追求长生,现在的他,貌似为了盈盈,又拾起了这份执念。
而现在自己要做这件大事,究竟是为了民族大义,还是为了获得气运值,好赶快离开。
细思之下,他也说不清楚。
半晌,卓凌风忽然转身,下山而去。
不一时已到了大都城外,即后市BJ。
凝目望去,只见那巨城南有伏龟之形,北有腾龙之势,门若兽口,广吞八方之财,池比鸿沟,浩聚百泉之水。
忽必烈与幼弟阿里不哥的多年内战,导致了蒙古内部的巨大分裂。当时的蒙古各大汗国中,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都支持阿里不哥,唯有伊尔汗国支持忽必烈。
这时忽必烈虽已击败阿里不哥,可支持对方的各大汗国纷纷独立。
一句话,蒙古虽打下了巨大的土地面积,铁骑所至,直至数万里外,历来大国幅员之广,无一能及,却没有了统一的政权。
而后几年,南宋灭亡,西方诸王拥戴蒙哥之子昔里吉,夺了成吉思汗武帐,东方诸王也跟着叛乱,忽必烈一直都在不停平叛。
所以说,现在并未攻灭南宋朝廷的蒙古,强则强亦,若是忽必烈死了,不代表不会四分五裂,局势就跟东汉末年一样。
卓凌风路上都扮作客商,一进城门,便见街上来来往往,不少都是黄发碧眼之辈,心下老大发闷。找了一间客店落脚,将“铉元剑”放下,便到皇宫外去察看了一番,决意晚间入宫行刺。
等到初更时分,卓凌风携了“铉元剑”跟他在路上,让人打造的钢针,来到宫墙之外。
眼见宫外守卫严密,可这时夜深人静,连他们手里的灯笼,似也被这片漆黑的夜色染得暗淡了些。
卓凌风待卫士巡过,便即奔前轻轻跃入宫墙。
待卓凌风进了宫城,眼见殿阁处处,这大都原是金国都城燕京,元朝皇宫以金国皇城旧址向外扩建,那是何其之大。
他从哪里知晓忽必烈居于何处,一时大费踌躇,心想:“皇帝在哪里落宿,不一定抓一个卫士或是太监就能知晓。
况且他们是蒙古人,语言若是不通,也是白搭,若问不对人,反而打草惊蛇。我还不如自己查!”。
他放轻脚步,走了半个多时辰,只见深宫如海,黑沉沉不见灯火,沿途花木纵横,假山森然,却没有丝毫端倪,心道:“这件事艰难万分,务须沉住了气,若今晚不成,那就明晚再来,纵然花上一两个月时间,那也不妨。”
这么一想,他气定神闲,走得更加慢了,这时刚绕过一条回廊,一盏灯火冉冉飘来。
卓凌风眼见走廊一边草木丛生、花枝缠人,紧忙缩身在灌木之后,过不多时,只见两个华服内侍提了宫灯,引着一名宽袖大袍的老者走了走来,看样子像是个官员。
心想:“官员深夜出现在皇宫,除了皇帝召见,再无别的可能。”
这么一盘算,便蹑足在几人身后,跟了上去,不多时就见三人走向一座大殿,殿门口有人来回巡查,更有二三十人分布殿周守着,那三人已经进殿去了。
卓凌风心中一喜:“此处守卫森严,莫非真是忽必烈在殿中?”借着月光,就见殿外匾额写着“大宁宫”三字,旁边有行弯弯曲曲的文字,应该是蒙古文字。
卓凌风只好绕到殿后,就见殿周也有四五十名卫士执刀守御。他更加确定了几分,但也深知不能发出丝毫响动,否则皇帝一旦有备,刺杀也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卓凌风屏住呼吸从旁慢慢欺近,一听有风声响动,便即奔前数丈,伏下身子。
他轻功虽高,却也恐衣襟带风之声,为高手察觉,须得乘着风动之声,才敢移步。
待摸到墙边,才施展“金雁功”身子如飞上升,轻捷如一缕飞烟,飘飘然蹿上殿顶,伏在屋脊之上,凝神倾听四下,良久无声,显然自己踪迹未被发见。
于是轻轻推开殿顶的几块琉璃瓦,从缝隙中,凝目向下张望。他虽艺高人胆大,此刻深入龙潭虎穴,心下也不禁惴惴。
只见满殿灯烛辉煌,那名花白胡子的老官说道:“臣张德辉见驾!”
卓凌风心想:“他说的是汉语,显然是个汉人。”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温声道:“免礼!”
卓凌风缓缓移身向南,从缝隙中向北瞧去,只见龙座上一人方面大耳,唇上黑髭,双目炯炯有神,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应该就是忽必烈了。
他说的竟然也是汉语,让卓凌风啧啧程奇。心想:“我若在此弹射钢针,当可取他性命,只是距离太远,殿内若有高手,给挡了开去,岂不前功尽弃?还是找机会下去,亲自割了他的脑袋保稳。”
只听忽必烈道:“爱卿,你关于戍边将士冒领物质、损耗军费的奏折,朕看了,然祖宗的法度俱在,若不能付诸实践,应该怎么办呢?”。
张德辉躬身道:“皇上,开创国家大业,就像制造银器,要精选白金良匠,按一定规矩制作完成,交给后人,永传后世。但应交给谨慎敦厚的人掌管,才能永为珍宝使用。否则不仅会被损坏,恐怕还有被偷去的危险。”
卓凌风心想:“还想的挺美,若让少数族人统治多数人,这杀戮不知得持续多久。”
他又轻轻揭开了两张琉璃瓦,就见左侧站着两名护卫,右侧虽然瞧之不见,但肯定也有人,再细细一听,殿内帷幕后也有数人,呼吸绵长,均是高手。
但事到如今,也容不得有丝毫退缩,看准殿中落脚之处,等待动手机会,就听忽必烈说道:“这正是朕所不能忘怀的。”
他又道:“领兵与治民,哪个最危害百姓?”
张德辉道:“军无纪律,任其残暴,为害固然不轻;但是,治民之官,对人民横征暴敛,毒害天下,使祖宗之民如在水火之中,害处很大。”
卓凌风听了这些话,只觉句句入耳动心,心想:“这人倒是个人才,可惜做了汉奸!那就别怪我将你捎带上了。”
忽必烈听了这话,良久沉默无言。
这时只见两名侍卫走上前来,换去御座前桌上的巨烛,烛光一明一暗之际,卓凌风左手一提,挥掌击落,“喀喇”一声响,殿顶已断了两根椽子,露出一个大洞。
卓凌风随着瓦片泥尘,跃下殿来,身在半空,长剑已顺势抽出,正踏在了龙案上,手中一震,长剑宛如一道银虹,带着凄厉风声直取忽必烈。
忽必烈虽久经战阵,此时亦是骇然心惊。殿外遍布侍卫,孰料来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伏在殿顶,外面侍卫竟然一无察觉。对方这一下又如飞将军从天而降,谁都大吃一惊,即令是忽必烈这种不世枭雄,也不能免俗。
然忽必烈两侧护卫之人,均是武学好手,又经常遭受应对危险时的训练,在听到屋顶破碎之声时,有四名卫士下意识同时抢上,挡在忽必烈身前,他们虽不及拔刀反击,却阻成了一道人墙。
剑光闪处,鲜血狂飙,四名卫士已中剑而倒。就这一空档,忽必烈行动也很是矫健,从龙椅中急跃而起,退开两步。
这时又有五六名卫士飞上拦截,有人则是扑向卓凌风身后,伸手去抱他的腿。
卓凌风左手一把钢针,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撒向周围护卫,哧哧声中,倒下了五六人。
“好大胆,竟敢行刺皇上!”
正是张德辉在大声呼喝。
与此同时,卓凌风右腿往后一蹴,“砰”的一声,一名护卫被踢飞出去,他顺势借力,剑随身出,化作点点银星,向忽必烈当头罩下。
忽必烈弓马很是娴熟,却也不是卓凌风这等武学高手的对手,这一剑如何能够躲开?
然而张德辉话音未落,一朵黄云倏然向忽必烈飘来,看似缓慢,实则一霎眼,已好似一面黄墙将忽必烈护住。
卓凌风凝神望去,这朵黄云竟是一件袈裟,四下张开,好似吃饱了风的船帆一般。
卓凌风这一剑刺出,袈裟虽说质地本就柔软,可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浑不受力,让他的宝剑都未曾透穿。
就这一瞬间,却感右侧一片热浪席卷而至,力道奇大,吹的他头脸都有灼热之感。余光一扫,是一条黄影斜刺里飞掠而至。
卓凌风一听风声,便知来人这一掌真力充沛,非同小可,但他也是不惧,右手长剑挑向袈裟,左掌从右臂下穿过,还击来人。
“砰”的一声巨震,这是真力对撞,实无取巧成分。卓凌风手臂一热,一个侧翻筋斗,翻了出去,心下暗惊:“此人功力不在萧千绝之下!”身形便似一片落叶般轻灵落地。
周围的护卫这时才将兵刃拔了出来,有人想发暗器,却又不敢,生怕被其格挡击飞,反而伤了皇帝。
但来人也被卓凌风掌力震得临空翻了一个筋斗,才势尽落地,袈裟也从空冉冉落下。
卓凌风一瞧来人,只见他一身黄色僧袍,肌肤莹白,眉目俊秀,面上轮廓圆润,浑然不似一个有着降龙伏虎之能的佛僧,倒像个饱读诗书的儒生。心念一闪,说道:“你是八思巴?”
黄衣僧人微微一笑道:“某家正是八思巴,檀越世之高人,何必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忽必烈趁着这工夫,全身猛然一缩,有如狸猫一般滚成一个圆球,躲了开去,这时身边已有十多名护卫,从帷帐后面跑了出来。
卓凌风冷哼一声,眼光又瞧向忽必烈,只见十余名卫士挡在他身前。猛吸一口气,有如怪鸟穿云般腾然而起,凌空向忽必烈扑了下来,空中霎时现出几朵耀眼的剑花。
八思巴乃是大元国师,人称藏密第一高手,此人少年聪明,是密宗里不世出的人物。十六岁时,佛法武功便已无敌于吐蕃,其后与全真教两次斗法,将道教群伦压得抬不起头来。
故而他不但武功高强,心机也很是深沉,在卓凌风转眼之时,已有觉察,俊脸一寒,冷笑道:“檀越何必性急!”
说话间脚下一扭一滑,已抓起地上的袈裟,快如飘风,运功一抖,施展出了束布成棍的手段,向卓凌风右肋疾戳,一瞬间,点他多处要穴。布棍未至,灼热的劲风已经侵至。
怎料卓凌风跃起之时,右手长剑实则凝力不发,左手里扣了一把钢针,一觉八思巴袭来,左手打出钢针,成扇面之形,袭向忽必烈等人。
右手长剑微摆,已幻出几朵光芒,斜斜削向八思巴眉心。这一剑似慢实快,若有若无,精妙之极。
八思巴看得心旷神怡,不禁暗赞声:“好”,当下不敢怠慢,右手一提,布棍倏地弹将上来,与卓凌风长剑相交。
“呛”的一声,甚是激越动听。
原来他这件袈裟,实则乃是取火浣布加少量天山雪蚕丝织就,不仅可防水火,而且坚固异常,不下于钢丝铁丝,端是一件异宝。
否则他功力虽深,也不至于让卓凌风手持宝剑,都刺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