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德?”
曹操诧异的看了曹德一眼,感叹道:“看来我小弟终于长大了,能于危急时刻救父,值得赞扬。”
曹德挠着后脑勺讪讪的笑道:“不过是侥幸而已,也是咱们的父亲福大命大,所以才能逃过一劫。”
曹嵩坐在石头上摆了摆手道:“已经如此狼狈,就莫要再往老夫脸上贴金了。
经此一事,老夫更感念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他把曹操的手牵过来,又拉过曹德的手,将两个儿子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郑重的道:“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大郎啊,为父已经是这个年纪,恐怕时日无多了,将来就把阿德托付给你。
你要好好好善待弟弟,给他展示的机会,莫要亏待了他。”
“父亲放心,”曹操把自己另一只手叠在上面,动容道:“季德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有我在,断不会慢待了他。
他要想继续读书,我给他找最出名的大儒。
他要想从军从政……即使暂时能力不及子孝(曹仁)子廉(曹洪),能赶上子和(曹纯)文烈(曹休),我也定能让他出人头地,高人一等。”
曹操说这话,本是为了宽父亲的心。
毕竟在曹氏宗族中,曹仁曹洪曹纯曹休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拿曹德与之相比,已经是高攀了。
可是曹嵩听了却冷笑了一下,轻蔑的道:“莫说子和文烈,就算子孝子廉,又怎能与我阿德相比?
大郎,你可要睁大眼睛,莫要看走了眼。
季德才是咱家千里驹呐。
此前连老夫都差点被他骗了。”
曹操疑惑的看了曹德一眼,随即又单膝跪在曹嵩面前道:“父亲难道觉得儿是一个心胸狭窄,嫉妒贤能之人?
我正恨不得招揽天下贤能为我所用。
如果季德真有如此本事,我必能让其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曹嵩见长子虽如此肯定,但依然持有怀疑态度,他也不便继续明说,只是微笑着把儿子搀扶起来。
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浸淫了一辈子的老官僚,曹嵩看人还是很准的,他知道幼子从前一定是有所隐藏,真正到了生死关头,方才把谋断之能展现出来。
幼子昨夜所展现出来的判断力,连他都深为佩服,曹仁曹洪之流,又算的了什么?
曹德在旁边听着父亲对他当面硬捧,就算他脸皮够厚,但也不免有种羞耻之感。
眼前的情形,像极了后世都市的偶像剧,哥哥做了董事长,老爹强行把不成器的幼子推荐入公司。
董事长自然知道弟弟什么德行,但弟弟备受老爹宠爱,最终在老爹强逼之下,只能无奈的接受。
可曹德却不是什么被宠坏的纨绔子弟。
或许这具身体以前是,但他现在肯定不是。
他来自于卷翻天的年代,来自卷翻天的国度,早已习惯了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自己去争取。
老爹的推荐是很好的敲门砖,亲哥哥是董事长,也是很好的背景,但千万不要以为,靠这两样就可以混吃等死。
既然兄长愿意给他提供展示的平台,他为什么不能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
更多的金钱,更美的美女,更高的地位,更显耀的名声,这些都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谁不喜欢?
这时候曹嵩沉着脸道:“咱们父子三人有什么话等回兖州再说,当务之急,是趁着那张闿未曾走远,把他劫走的家财追回来。”
曹操眼神中流露出寒光,咬着牙道:“父亲放心,那贼厮如此戕害父亲和弟弟,我必然饶不了他。
我这次带的都是骑兵,他跑不了。
舆图拿来!”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程昱从怀中取出一份羊皮舆图展开。
曹德见终于聊到追家产了,赶紧凑上前去。
只见舆图虽然画的很简陋,但也大体能看清楚。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徐州兖州交界之处,离泰山郡的华县已经很近了,所以很好定位。
程昱手指舆图道:“那张闿从此地劫财而去,向南有三条路。
左一条通往开阳、即丘、路过三公山,可回下邳。
中间一条,通往都阳、吕县、武原,可至淮南。
右边一条,走沛国、梁国、陈国,可至汝南。
主公此次前来迎接曹老太尉,只带两百轻骑兵,又是跨境追击,故而不宜分兵,只应选一条路追下去。”
“仲德以为,那张闿会走哪条路?”曹操问道。
程昱捋着他那及胸美髯,沉思片刻道:“按说张闿为陶谦部将,劫财害命之后,应当走原路,返回下邳。
可是,若陶谦从一开始就想加害曹老太尉,却又一路派兵护送,这岂非欲盖弥彰?
在我看来,倒不如对老太尉不予理会,然后派兵半途截杀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依在下来看,这多半是那都尉张闿见财起意,自作主张。
如此一来,他违逆主公之命,便不可能返回徐州找死了。
故而左边这一路可以排除。”
曹操听着微微点头,他也考虑到张闿不可能返回徐州。
曹德心中也不禁赞叹,程昱算不上这个时期的顶级谋士,但对人心的猜测也远胜于旁人,看来不需要他出手,便能找到正确路径。
据史料记载,张闿屠杀曹氏一族之后,的确没有返回徐州,而是投奔了袁术。
后来还在袁术攻打陈郡之战中露了一小脸,化身为刺客,刺杀了陈王刘宠与陈相骆俊。
由此来看,张闿此时行凶杀人,或许真是见财起意,而非陶谦所指使。
也就是说,在未来徐州之战中,陶谦成了不折不扣的背锅侠。
同时背锅的,还有被屠杀的那数十万徐州百姓。
“张闿既然背叛陶谦,所能投奔者只有袁术,”程昱指着奔淮南的方向道:“所以他必走此路,主公立即率军追赶,定能追上贼兵。”
曹德:“???”
刚夸程昱能猜测人心,怎么就排除了正确选项?
虽然袁术现在就在淮南,但史料上张闿去的是汝南、是汝南、是汝南,并非淮南。
他见兄长捏着胡须沉默不语,唯恐兄长追上一条错误路线,无法替他追回家财。
“兄长,我有一言,”曹德举手发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