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退了,那么蛮夷进城,将会是一场屠杀,到时候血流成河,北境的子民会迎来一场灭顶之灾,大幽也将会损失先辈们世代守护的领土。
他守城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身后的百姓,为了守护大幽的领土,他不能退,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无奈。
就在钟玄失神时,台上的戏已然唱了大半。
现在这一幕,是将军守城到了最后的时刻,带人反攻,与蛮夷血战在南城坡那个位置。
钟玄看的怔怔出神,蓦然回首之间,好似自己身在戏中,如若自己站在了南城墙上,钟玄眨了一下眼睛,眼前好像只有木繁一个人,耳边也只有木繁的声音。
“我这是......”钟玄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听得太入迷了?
木繁所唱字字听在耳中,落在心里,钟玄看的入迷,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再没有之前那般不解的笑容,钟玄明白,他是入戏了,入的木繁的戏。
能有这样的体验倒是头一次,好像是在做梦,梦一个人的一生,一生一梦,一梦一生。
看着木繁毅然决然的打开城门,带着士兵做最后的抗争,势要击退蛮夷,与蛮夷血战在南城坡上,钟玄目光紧锁在木繁身上,盯着木繁的一举一动。
此刻,木繁承载着那将军的魂,把他的一生展现在众人面前,他的一生都在木繁一举一动之间,一声叹,一声悲,一听不知所谓,再听已是戏中人。
台上的人不知道自己深在戏中,台下的人不知自己深在梦中。
钟玄跟着木繁的步伐走下城墙,走过台阶,城门,走过鲜血泼洒的泥泞路,到处都是硝烟,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走过人群中央,穿梭在众人之中,与他们擦肩而过,一切都在消失,一点一点的消失,只剩下一片灰暗,一点白。
抬眼一看,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还有眼前的一个背影,背影缓缓转过身,正是木繁所扮演的将军,钟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而他也看着钟玄。
钟玄看见了一个为了苍生百姓,为了国家,为了所守护的东西,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拼死一搏的忠贞勇猛,宁死也不退一步,不让蛮夷侵占自己先辈世代所守护的土地。
这一切不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吗?所想的故事吗?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你的责任,我帮不了你......”
钟玄怔怔的道。
“你帮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只需你看着......”
钟玄喃喃道:“你本来可以不用死,你本来可以走......”
“走什么......我走了,那又由谁来守护这里,又有多少人会死,我有我的责任,我有我要守护的东西,或许我只有死,我也不怕死......”
钟玄看着木繁逐渐消失的背影,眉心一凝,问道:“你不后悔吗?”
“每个人不同,会经历不一样的事,有些人或许就是为了某些事而生,这就是我的命。”木繁轻声道。
钟玄耳边传来戏的声音,而木繁的身影也跟着消失,钟玄想要冲上去抓住木繁,知道这是要落幕了,而他也是要死了。
“不要走......”
木繁豪爽的笑道:“该走了,再不走,就要被后悔追上了......”
铛!
钟玄被锣鼓的响声惊醒,钟玄看向四周,一切都不见了,看向台上,这出戏已经唱完,他也离开了。
“唱完了吗......”钟玄还有些恍然,刚刚好似神魂出窍了一般,去了九霄云外,去了几十年前的时空看了那出戏。
他不懂戏,也讲不出好坏来,但钟玄知道,木繁这出戏唱出了魂来,也把他的魂给唱飞了。
这出戏把他给唱醉了,戏里戏外已然分不清了。
回味了半天,旋即一笑,这才喃喃自语道:“有意思。”
慕青也是听得入迷,神情恍惚,回过神来看向一边的钟年,询问道:“这戏改过?”
南城坡她听过,木繁的南城坡和她以前听得不太一样,不管是戏词、动作、还是唱的人,都有着差距,正是这些差距让慕青有些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娘你可能不知道,木老板最擅长的就是这些,不过正是这些细小的改动让人物更加丰满,加上木老板的唱功,一样的戏,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悟。”
钟年评价道。
“改的不错,很有意思,他们还要唱上两天?”慕青问道。
“嗯。”
钟玄生辰请客可不光这一天,只是这一天最热闹,往后还有两天,大部分都是一些亲戚朋友,或则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哥,你怎么了?”钟年见钟玄盯着台上失神,叫了一声。
“没什么,只是有些醉了。”钟玄笑道。
钟玄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不喜欢戏,而是不喜欢他们的戏,钟玄喜欢的是像木繁这样的戏,这才是他心中的戏。
木繁的戏就是和别人的不一样,别人唱的是形,而木繁则是神形具备,请到了戏中之人的魂。
钟玄看向其他人,众人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坐了许久,这才默不作声的离去。
“我也该走了,今天这出戏不错,这算是彩头了。”慕青丢下一张银票,来看这么一出倒是尽了兴,道:“你们照顾好这些宾客,不能怠慢了。”
“知道了,娘亲慢走。”两兄弟起身目送慕青离开。
“哥,要不你先去睡一觉?”钟年笑着说道。
“?”钟玄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没明白钟年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醉了吗,当然要好好休息休息不是?”钟年撞了一下钟玄的肩膀,面目含笑,钟玄醉了?那是不可能,他修为高深哪是今天那些酒就能喝醉的呀,笑道:“你哪是喝醉了,我看你今天是看戏看入迷了,看来木老板水平还真高,能让你这种从来不听戏的人都能听入迷,啧啧。”
钟玄白了钟年一眼,接着道:“我觉得木老板的戏和其他的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钟年倒想听听钟玄有什么感悟。
“你不懂。”
钟年:“......”
说起戏,应该自己比他更懂吧,这句你不懂顿时让钟年不信邪了,决定要和钟玄好生说道说道,我不懂戏?难不成是你这个才迷上戏一天的人懂?
钟玄想了想说道:“别人是唱戏,木老板唱戏我总觉得是把戏中那人的魂请来了。”
钟年听后沉默了一会,道:“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