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潮社?
陈年心中一动,对村中的建议多有动心。
株式会社新潮社,是RB最具有代表性的出版社之一,以出版文艺类书籍而闻名,同时设有诸多颇具公信力的奖项。
可以说,前世那些蜚声RB文坛的大文豪们,有半数都是出自这里。在这个世界中,虽然那些文豪们不见了,但是新潮社的知名程度却没有衰减多少。
可以说,它一手托起了文坛的璀璨群星。
他复现出那些作品之后,肯定要找出版社发表的,如果能借此搭上新潮社的门路,似乎也不错?不过问题是,他现在只有前两节……
《斜阳》的后续情节倒也不复杂,但只凭记忆将其复现出来,肯定是不可能的,最终还得依靠系统。但系统中所说的“扮演”倒有几分麻烦……
太宰治一声自杀过数次,他总不能天天模仿着去跳海或者吞安眠药吧。到时候扮演任务还没有完成,人先被抓起来,送进精神病院了。
如果是在日常生活中,扮演太宰治的话,难度也不小,也必定是一个旷日持久的过程。总得来说,他获取《斜阳》后续章节,恐怕没那么容易。
现在拿得出手的,只有存在于脑海中的前两节。
新潮社的编辑,会接受一个全无名声的新人,给出的寥寥两节吗?
这时候“连载”的概念还没有彻底成型,编辑更能接受的,往往是传统的一次性给出完整稿件的模式。
似乎是看出了陈年的犹豫,村中赶忙说道:
“我与那位编辑关系还算可以,就算强塞,也要把这份稿子送到他桌面上。至于后面的,您完全不用担心,没有哪个编辑会拒绝这么一份稿子的。”
“那好吧。”看着村中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陈年最终相信了他,把散落在桌面上的稿子收拢了一下,理好交给村中:
“其实我想好了后续的第二节,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第二节写出来……”
“不用了不用了,”村中连忙摆手,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厚风衣的内襟中取出一张手写的名片,交给陈年。
“这是我家的住址,还有电话号码。不过还是得跟您说一句,不要这么随便地相信人啊。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证人,可以作证是您写出了这份稿子。要是换一份没人看见的稿子,我拿了就跑的话,您也没办法是吧。”
“我相信村中先生的文人风骨。”陈年笑了笑,将此事轻轻揭过。拿了就跑?想得倒好,后面的你能续上么?有这重保险在,陈年丝毫不担心。
“那我现在便赶快过去,先替您投过稿子。”村中说着,又满是歉意地鞠了一躬,充分发挥躬匠精神,“就当是今夜对您冒犯的赔罪了。”
“哪里称得上冒犯,只是正常的交流,总会有点小误会在里头。”
陈年轻轻一笑。
“如果成功了的话,我会给您打电话的……”
“啊。”
陈年这才想起来,他压根没有电话。这个时代,家里有座机的都算是生活富足了,他一个在东京打工的年轻人,现在还失业流浪,哪里来的电话。
好在大正及时出来,给出了居酒屋里的座机号码:
“打我这个吧,我会转告渡边君的。”
陈年感激地瞥了眼大正,说道:
“大正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现在失业了,暂时没有地方住……不知道能不能在你这里打工?我只要包食宿就好。”
或许是出于愧疚,大正豪爽地一口答应,还主动提出要给他发工资。陈年哪里好意思收,坚持只要包食宿就行。但在大正先生不懈的热情下,还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好意。
这大叔有事是真上啊。
话已至此,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村中珍而重之地将那一摞薄薄的稿纸揣进怀中,披好厚风衣,准备冒着小雪出门。
红着脖子的男人见他起身,连忙迎上前,满脸不悦地问他干嘛坏了好事。村中退开一步,冷漠地说道:
“泽志君,我一直当你是知心好友,心地还算善良,只是有些管不住嘴。但今晚之事,你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从此之后,咱们一刀两断,我只当我原先看错了人!”
红脖子满脸困惑,低吼道:
“你疯了吗?!为了你那点作家的面子,你要跟我绝交?不就是一篇文章吗,会耍笔杆子了不起?”
“是,就是因为这一篇文章,让我看清了你的为人。”村中面带愧色,他清楚自己今晚心中也存了不好的念头,所幸长期以来的涵养,让他没有把轻视表现出来,这才与陈年交好。
怀中那一摞轻飘飘的稿纸,彷佛有千斤之重。
他有种预感,从今天晚上开始,RB的文坛上将升起一颗冉冉新星!
“你与我做朋友,只不过是觉得我是个作家,和我做朋友很能长面子,却连一个作家最重视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红脖子结结巴巴的:
“我……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不是向着你说话吗?那小子,不过是个跳海的蠢货,早晚得进精神病院!”
红脖子的话触动了村中心中某个角落,让他微微一惊。
对啊,跳海?渡边淳为什么要去干这种事?
如果说在今晚之前,他还相信那个“因为被女友甩了”的说法,在亲眼目睹了陈年那平静淡然的神情后,他已经明白,那绝对别有深意。
那究竟……是代表了什么意思?思绪一时微乱,村中连忙停止思考。
“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懂的,对我们来说,有种东西,比钱、面子和世上的任何一切都要来得重要得多!那就是作家的作品。”
他轻而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裹着风衣走出了门,拿起门外搁着的油纸伞,迅速走入咯吱作响的雪地中。
只剩下红脖子一个人,站在门口恍然若失,直到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他的肩头。他扭头一看,一个家伙呲着一嘴大牙正笑得灿烂:
“害我们输了今晚的酒钱,你说你要是赌输了怎么办来着?倒立舔鞋,还在等什么?”
红脖子浑身瑟缩,突然怒骂了两句,灰溜溜地贴着墙根,直蹿出居酒屋跑了,也不管之前撒在桌子上的纸币。
之前围观的客人也没人出声,末了有个领头的说话了:
“那……我们就算是输了,这些钱就送给渡边……渡边先生,作为赔罪吧……”
说罢,也不管陈年接没接受,匆匆地在桌子上划拉一番,把散落的纸币都收拢到陈年面前,扬声道:
“天也不早了,家里妻儿还在等着呢!还不赶快回去,继续在这里出洋相吗?”
不知是谁应了两声,吵吵嚷嚷的客人们纷纷做鸟兽状散去。
陈年颇为无奈地看着面前堆成小堆的纸币,心中陡然轻松起来。
这么一来,住宿这桩燃眉之急就算暂时解决了。
居然还有人送钱,真爽。数了数,大概有三千多円的样子。
后面的时间,就研究研究怎么开始扮演……让那些璀璨夺目的作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绽放出本该属于他们的光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