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从安南人那抢来的一杆鸟铳和一罐药,很快便研究透了使用原理,她的箭术很好,使用起鸟铳来很快便是得心应手。
她像模像样的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火绳、射击,然后被震到后退两步,甩甩被震到发麻的虎口;明知铳管烫的不得了,却数次伸出两指去摸,被烫到后就捻捻手指。
身体似乎是被鸟铳的余威所震而颤抖,却更像是兴奋到打颤。她露出森白的牙齿,咯咯的发出少见的银铃般的笑声。
薛斐白被箍的生疼的胸腔里略有些打鼓,这个疯批,疯批!
接着更为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杜蘅把一把什么东西扔进了松枝火炬里,那火炬里顿时传来阵阵异香,一直缠住自己的再不探头的大蛇,忽然又张开大口,却是朝着杜蘅的方向;
“大家都让开!——”随着杜蘅的这声喊叫响起,大蛇那没有眼睑的眼珠只映现杜蘅一个人的身影,没有下巴的大嘴张到极致,上下颌几乎连成一条线……
“轰——”的一声在薛斐白身旁炸开,那巨大的冲击带着薛斐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摔坐在地。
如藤蔓般缠绕住他的蛇躯,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碗口般粗的断口;那紫红色的蛇信子被炸断成好截,其中一截就飞到了自己脸上……
薛斐白身上的桎梏顿时松懈,粗长绞紧的蛇身宛如没有生命的绳索垂落,再也无法约束住薛斐白。
薛斐白扑到在地大口喘气,众人一齐上前帮他揉捏酸痛的筋骨活血。
过了半晌终于缓过来的薛斐白遥遥指向杜蘅:“好、好你个杜蘅,谋杀亲夫是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呐!我没被那长虫勒死,倒说不定先让你失手打死!”
杜蘅本来是上前给他查看伤口,听到他这般怀疑自己也不是滋味:
“我从不干没把握的事。
我事先试过那鸟铳,你看见的;我的准头很好,不可能误伤你。
那蛇头正处在你胸腹那般高的位置,我打中蛇头,你的身子被蛇身所缠,即使有火药碎屑也有蛇身帮你挡住。
而且这蛇皮糙肉厚,只能用鸟铳……”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斐白打断:“胡吣什么呢你!不就是你乱烧那槟榔子,才把这长虫引来的!?”
杜蘅抿住嘴,不再做声,神色也颇有些愧疚。
薛斐白霎时心软:自己刚才真的是气极了,是不是语气太重了?鸟铳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东西,若不是杜蘅及时稳、准、狠的射击,自己又能坚持多久?……
可是又没法不气她,她怎么能那么决绝的朝自己射击呢?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慌意乱害怕误伤他吗?……
薛斐白此时真的是无比纠结,一边庆幸是杜蘅救了自己,一边又懊恼她如此“果决”的救了自己……
许是那长虫缠自己缠的太紧了,阵阵胸闷,只能通过大口喘气来缓解。
周围的众人也感觉在他们二人之中也太多余了些:小两口吵架在中间也太多余了些……
“咳、咳、咳……”虚弱的咳嗽声响起,大家循声望去,不正是被大家放到一边的云南老乡吗?
“嘿,真神了!杜姑娘的法子还真有用!”大家在劫后余生后看到生命之火的重新点燃,不由得欢欣鼓舞起来。
“老乡,你感觉怎么样?……”
“来来来,快喝点水,这可是我攒了一路的呢……”
大家又七手八脚的去照顾老乡,将空间留给这二人。
薛斐白感觉有些下不来台,但是杜蘅好歹也不是全无人性,她主动扯下身上一块还算干净的布,给薛斐白包扎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血洞。
伤口虽浅,但那蛇的牙齿多又密还是倒着长的,鲜血淋漓的模样实在看着有些可怖。
薛斐白瘪着嘴,皱起可人的一张脸,顾盼神飞的桃花眼倒好似要哭出来;小梨涡里似乎装的都是醋,释放出阵阵酸意:
“老婆,我好疼啊~我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中毒而死啊……”
“蟒蛇无……”看着薛斐白皱皱巴巴的脸,杜蘅实在是无法把那个“毒”字说出口。
她盯着薛斐白的脸,想起方才薛斐白下意识将自己推开的场景,倒是没有丝毫勉强的凑到薛斐白鲜血淋漓的手臂上,无丝毫情色意味的将他流出的血舔干净,将嘴中的血水吐出——
再抬起头,对上薛斐白目瞪口呆的模样,扯出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微笑:“没事,我帮你吸出毒来……”
轻手轻脚的包扎完,又把脑袋轻轻凑到手臂边上,不住的呼着气:“呼~呼~我给你呼呼你就不疼了……”
薛斐白感觉眼前直冒金星,脑袋充血的感觉又来了。被“吻”过的伤口仿佛被烫到,皮肉发热,血管里的血似乎都要沸腾起来。
这蛇就是有毒的吧?要不然浑身怎么会这么晕眩、整个人轻飘飘的,甜蜜宛如置身云端呢?
转念一想又不对,毒怎么会让人这么快乐呢?杜蘅这棵铁树如何舍得开花呢?
后来继续赶路的时候,薛斐白都是傻笑了一路,惹得其他人浑身的鸡皮疙瘩;又看得那些还没成婚的大老粗一阵眼热。
杜姑娘杀伐果断起来不像个女子,柔情似水起来比很多女子却还要打动人……众人心中无不这么想。
老乡醒了之后,他们赶路就快多了,刚到一处干净的溪流处,天色就已擦黑。看着大家实在疲倦的脸,吴有东也不忍心让大家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他们歇脚都不曾,干的还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情,还要应对林中各种未知的致命危机。
他只能说喝点水快速补充一下,趁天色全黑之前一鼓作气离开林子!
薛斐白傻笑着一屁股坐下,看着马不停蹄捣鼓什么的杜蘅问:“你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