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又一次被干醒了。
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有些茫然的睁眼。
入眼处一片漆黑,四周空间逼仄。
这一幕,似曾相识。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
还又一次的被关在了棺材里?
司予用力的摇了摇头,总感觉脑子有点混乱。
伸手向四周摸索了一番,才发现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不对,是一具尸体。
司予轻拍脑壳,有些恍惚的记忆缓缓清晰。
灵池,洞窟,百阴千煞,黑色玉柱......
“艹,到底还是没有稳住!”
司予心中暗骂一声。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进了这具棺材。
记忆从看到那一枚黑色玉柱之后,就断片了。
司予心神微动,脑海中一卷竹简缓缓浮现。
“绿毛僵,鬼仙类,下位鬼异,可献祭。”
原来陈从川已经被自己弄死了吗?
难怪没有袭击自己。
司予心头微动,却骤然发现竹简上有关自己的刻字居然一片模糊。
这是司予从未看到的一幕。
自己的身体肯定出问题了。
司予心底顿时一肃,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
右拳轻握,不由地眉头紧皱。
他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变化,那一束跳动的火焰却不见了踪迹。
心脏就算没有火焰带动,也依然跳的茁壮有力。
只是,自己似乎失去了动用火焰的能力。
轻出一口气,司予将插在陈从川身上的木杖收起,缓缓坐起身子,就要打开棺椁。
手还没有碰到棺椁,棺盖居然就已经缓缓打开。
司予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张绝美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眉似远山,唇如涂砂,一双丹凤眼中煞气惊人。
“是你?!”
棺材内外的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司予眉头微皱,这个女人正是之前追着自己不放的人。
没想到居然还能追到这里来。
司予顿时戒备了心神。
他体内的法力因为使用倒杖凝穴术,一片干涸。
而且一直赖以对敌的火焰也不见了踪迹。
只深下一身蛮力和铜皮铁骨。
他还真没有信心打过这个女人。
女人此时也看到了棺材内的景象,面色惊疑不定。
空气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是陈家人?”
两道声音几乎又一次同时响起。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司予定了定心神,缓声开口:
“我不是陈家人。
你,认识我?”
不是司予无的放矢,而是发现这个女人在看到自己后,那一股煞气却是在缓缓消退。
“司予,年十七,籍贯无为县灵池村,孤儿。
元鼎七年被捡骨师张寅捡到收养。
元鼎十四年,张寅离世,你继承他的手艺,开始为人捡骨。
元鼎十七年春,因捡骨撞邪而死被埋。
两日后,死而复生,性情微变....”
听着眼前的女人如数家珍般诉说自己的身世,司予不由地双眼微眯:
“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洪,四灵部,执剑司,池南烟。”
司予眉头微皱,他没有听说过执剑司,不过应该是大洪的官方机构。
为什么官方的机构会留意自己这样一个捡骨师傅?
似乎看出了司予的不解,池南烟解释道:
“大洪四灵部,专司处理鬼神妖异之事。
你一个已经亡故的人却能莫名复生。
若不是身怀异宝,便是被邪祟附体。
自然会落入我们的视线。”
听到这话,司予心中一阵,想起了脑海中的竹简。
面色却是流露出一抹疑惑:
“异宝,邪祟附体?
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捡骨师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池南烟的脸色颇为怪异,沉默了半晌:
“玄虚是你杀的吧?”
眼看司予还想狡辩,池南烟指了指被司予佩戴在腰侧的玉牌。
“这是符箓三山一脉的清微令,凡存真令者,俱为受箓真修。
而这一枚清微令却是玄虚不知从何处窃取而来,曾凭此物屡造杀孽,入了朝廷缉捕。
这样一个身怀异宝的采药道修,能栽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捡骨师手里。
可真是,道修之耻。”
看着池南烟眼中的嘲弄,司予脸皮再厚也有些顶不住。
咬了咬牙,掏出令牌,递到了池南烟的身前,颇有些肉痛道:
“我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捡骨师傅,这玩意是我从一具尸体上捡到的。
如果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惹起大人的怀疑,还请大人收下此物。
我肯定不会把这事给说出去....”
池南烟瞅着司予睁眼说瞎话,瞥了一眼轻微令,凤眸微眯:
“你这是,想贿赂我?”
司予颇有些委屈道:
“既然那具尸体是朝廷缉捕的要犯,这东西自然也是脏物,该归朝廷所有。
我只是把东西上交给池大人。
池大人怎么能说我这是贿赂朝廷命官呢?!”
池南烟盯着满脸委屈的司予,嗤笑出声:
“你这人脸皮倒是挺厚,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邪祟附体。
不过是杀了两个邪修而已,更何况玄虚还上了朝廷的通缉令。
非但无过,反是大功一件。
你何必这么慌着撇清自己的关系呢?”
司予神情未变: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我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捡骨师而已.....”
池南烟盯着司予,认真看了两眼,摇了摇头:
“算了,不过将死之人。
你就算有什么秘密,本官也懒得深究。”
司予眉头微皱,往后退了一步:
“将死之人?
池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南烟没在意司予的小动作,瞥了一眼棺材中陈从川的尸体:
“你难道还以为本官想杀人灭口不成?
你自己难道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司予顺着池南烟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瞳孔紧缩。
陈从川的眉心处,豁然出现了一个极为血腥的空洞。
和那一天司予看到的陈修庆的尸体状态一般无二。
那一枚黑色的玉石,已经不见了踪迹。
司予心头一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一根异物就那么杵在了自己的眉心,露出了大概两厘米的样子,小指粗细。
就是那根黑色玉柱。
镶嵌处还有些湿滑的黏腻感。
这特么的,是我的脑浆还是陈从川的?
揉搓了一些手指上沾染的东西,司予有点磨牙。
这玩意,恐怕就是玄虚道人所说的神物,不化骨。
不出意外的话,这根骨头之前甚至还在陈修庆的头上。
真的做到了一骨传三代,人走骨还在。
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这根骨头如同长在自己的头上一样。
“池大人,你看看,我还有救吗?
也就是头上多了个东西,应该....问题不大吧?”
司予苦笑着看向池南烟。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玩意,估摸着还是自己亲手扎进去的。
“你知道你头上这东西的来历吗?”
池南烟缓缓开口,司予眉头微皱,也没有隐瞒:
“我之前听到了别人谈论过,是不化骨吗?”
池南烟瞥了司予一眼:
“确实是不化骨,那你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吗?”
司予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使人快速采药功成,得见阳关三现,回返先天。”
池南烟面色古怪:
“你这是听谁说的?
玄虚?
难怪你会把这东西插在自己的头上......”
司予察觉到了不对,迅速道:
“虽然这东西可能是被我自己插在了头上,但是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不知道这玩意就是不化骨。”
“也是,你都还没有筑基。
啧,没筑基都能杀了玄虚,这玄虚可真是道修之耻。”
池南烟摇了摇头,继续道:
“不化骨是人生前精神贯注之处。
其骨入地,虽棺朽衣烂,身躯他骨皆化为土,独此一处之骨不化。
色黑如?玉,久得日月精气,亦能为祟。
此骨为陈家先祖修道登仙失败所留,名为尸解物,实为邪祟物。
唯陈家人不信此事,认为先祖已经登仙而去。
至于辅助采药一说,确有此事,但是副作用极大,而且手段颇为隐秘,具体我也不知。
不过我知道陈家使用过此物的人,都未得善终。
也曾有邪修抢夺过陈家的不化骨,结果却被不化骨的煞气冲的身死道消,化作了只通杀戮的尸鬼。”
司予面色微白,池南烟定定地看了一眼司予的额头,似是肯定似是安慰道:
“我之前以为你是陈家人,便是因为你还没化作尸鬼,以为你通晓运用此物的方法。
现在看你这样,估摸着结果应该和那个邪修差不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神志还没有出现问题,不过你放心。
等你神志尽消之时.....
我的剑很快,你忍一下。”
“谢谢你啊......”
司予扯了扯嘴角,用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黑色玉柱:
“那,能不能把这个不化骨拔出来?”
“你会死的。”
池南烟开口道:
“不化骨入体。
强行拔出不化骨,你的下场和你旁边的那位应该没有什么区别。”
司予沉默了。
拔,还是不拔?
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