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

白水：“……”

黑羽盗一的语气太过亲昵了，就算不是对儿子的语气，也差不多了，是属于长辈对自己喜爱后辈的语气。

这是白水所不适应的，他皱着眉，先像吞咽黏兮兮的咖喱一样，将这种语气缓慢地消化了一些、化解不自在感，才去关注内容：这位黑羽快斗长辈的意思是……他和黑羽快斗的记忆不只是缺失的问题？

在没有缺失的那一部分，还有错误的记忆存在？

黑羽快斗不需要去消化黑羽盗一的语气缓一缓，反应得更快，已经顺着疑点往上摸狐狸尾巴了，“什么意思，你不止消掉了我们关于你的记忆，还制作出了错误记忆？”

就像全世界都知道‘白水崇拜工藤新一’一样，他已经逐渐熟悉适应，反应也从一开始的震声强烈谴责到现在的心平气和暂时跳过谴责直接开始研究，等事后再开庭。

白水再次：“……”

狐狸尾巴是谁，哦是他自己啊。

他目移。

黑羽盗一还在看过来，他的目光并不强烈，像是森林深处里安静的湖水，在不发挥自己身为大人的恶劣一面时简直温和得不可思议，但存在感相当得强。

于是只目移了几秒，白水便又看过去，视线落在黑羽盗一的黑色眼眶下框处，他在追问和不追问之间抉择了几秒，很快，‘黑羽盗一现在看起来还挺人模人样的，有0.0.1％那么大的概率会如实交代，试试！’压过了‘黑羽盗一有点不太是个人，说不出什么人话，应该不会老老实实地交代，不试’。

“你的意思是，我和快斗是记忆里有错误的一部分？”他询问，“是什么？”

黑羽盗一道：“是伱的秘密。”

他一直注视着白水的眼睛，同时注视着一个人的眼睛和一个人的神情，哪怕那双眼睛只在惊讶的时候才抬起、又会立刻低下避开和自己的对视，“是你的‘噩梦’。”

“我不能说太多，”他的语气还是温和的，又为自己解释，“不是我不想说，而是、”

“很多事物都是具有两面性的，比如快斗的‘噩梦’，一方面，那是蕴含着惊惧苦楚的回忆，可另一方面，那是你们之间独一无二的闪耀钻石，在你们遗忘记忆，抚平了那些酸涩苦楚的同时，也丢失了自己格外珍重的共同经历，”

“又比如，”举第一个例子时，黑羽盗一是斟酌着轻声说的，举第二个例子时，他思考了几秒，笑着说，“父亲，”

“对你们而言，我作为你们的父亲也是具有两面性的吧？”

这个两面性就相当明显了，明显到不用再说，再说起来反而像是他在有意挑衅……

如此想着，黑羽盗一又纠正自己：不，不是像，只是说‘你们’，对白水而言便算是在有意挑衅了。

在白水开口反驳之前，他便道：“现在也是如此，我不能说，一部分有因为两面性，你们遗忘的一部分关键内容虽然是你们珍贵的共同回忆，我是拼凑着推测出事实的，只是推测、我便品尝到了痛苦，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人，只以那段记忆而言，我认为它的负面远远大于正面，如果可以，我不想你们想起来。”

可真的不想想起来，就不会说出来了。

‘只以那段记忆而言’，则说明了不只单纯以那段记忆出发的话，黑羽盗一认为正面大于负面。

那段尚处于缺失中，是‘噩梦’，甚至令现有记忆片段中出现错误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白水思考着，又听到黑羽盗一道：“更多的部分，则是因为就算我说了，也无济于事。”

“小学会为学生教授小学的知识，初中会为学生教授初中的知识，只学了小学知识的人去做初中的试卷，是无法理解上面的题目的。”

黑羽盗一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哪怕我说，你也无法理解，如果真的可以理解，你们现有的记忆就不会‘因试着自圆其说掩盖某事而产生了错误记忆’了。”

“只能你们自己想起来。”

他恢复了悠然的语气，侧首看向展柜中的宝石，之前有些复杂的父亲态度逐渐消逝，转而浮上来的是怪盗乌鸦的态度，“真的想想起来的话，还是认真对待我们的对决吧。”

“在那一天，你绝对会想起来的。”

作为父亲的态度和作为怪盗乌鸦的态度是不一样的，白水立刻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视线也不再一直很忙似地落在各处，聚焦着刺黑羽盗一的下半张脸上。

黑羽盗一仿佛没察觉到敌意，亲切地拍了拍白水再次绷紧起来的肩膀，“要认真对敌哦，不然会死的。”

他轻描淡写地收回手，“我去和中森聊聊，你好好想一下吧。”

“对了，等下可能会发生命案，你现在是‘工藤新一’，还是提前准备好侦探的破案气势为好。”

说完，他最后对白水笑了笑，转身向中森银三他们走了过去。

白水注视着他的背影，看到他走回人群之中，只端着一副绅士的微笑说了几句话，便轻而易举地将熟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中森银三甚至打了鸡血似地振奋了起来，做出伸手的姿势引着黑羽盗一向旁边走，得意扬扬地在周围指了几下，像为他指出展会上隐藏的布置。

毛利小五郎跟着探头探脑地看，边听边连连点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隐藏布置，露出惊叹的表情。

连毛利兰他们也看了过去，中森银三已经指去别的地方了，柯南还在皱着眉认真地盯着第一处被指的地方看，露出思考的表情。

白水看了几秒。

突然，他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黑羽快斗正在顺着他的视线看中森银三指的地方，在努力思考中。

他要思考的东西有些多，要思考‘遗忘的记忆里究竟有什么才能令老爸都觉得很重要’，要思考‘老爸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要思考‘好好好，图穷匕见，又双叒叕来了，这不就是巴掌后的甜枣吗！就是想让他们认真对待对决！’，还要思考‘这次对决的时候要怎么行动’，思考‘怪盗乌鸦要怎么行动，怎么对付我们，我们该怎么应对，要怎么先对付他们’。

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只能勉强划出个先后顺序，白水后退时，他正在努力让自己思考先这次行动时、不要去思考还远着的对决，发现后退，下意识询问：“怎么了？”

后退什么……等等？

“你要走？！”

白水：“嗯，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黑羽盗一引走了注意力。

“可是那家伙说、”说‘等下’之类的话，明显是默认他们不走，还留在现场。

说到一半，黑羽快斗反应了一下，“咦，现在走了他也抓不到，”

他立刻转换立场，“他谁啊不认识说了什么啊没听见！”

“快快快，快跑！”

白水：“……”

不愧是亲生父子。

在一位游客顺着人流挤过来，好奇地看向警戒线之后的展柜的同时，他悄无声息地溶进了人流，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有两位怪盗作为噱头，前来参观的游客相当多，走出展会时，白水还能看到一批又一批的游客们在排队。

因为展馆是把不同时间划分出不同批次放出售票的，入场时间未到的游客只能在外等待，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像是低垂的树丛，形成了最好的掩护带。

白水走入低垂的树丛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博物馆。

黑羽盗一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着，在转头继续向前走时，他的思绪飞扬了几秒：‘噩梦’、‘单纯以记忆出发，负面远大于正面’、‘只是推测出便品尝到了酸涩’……

以及：‘两个世界的流速不同’。

说起来……

他去世的时候……

黑羽快斗已经十七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