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憋笑这件事上,刘禅一向是专业的……除非真绷不住。
上次随老刘去上庸的时候,他就发觉了这片地方多山多水。
只是自己上次心思都在刘封和荆州身上,并没有仔细看过此地的完整地形图。
如今细看下来……这哪是多山多水啊。
东三郡除了山、谷地、沔水及其支流,那就没别的了。
耕地只能利用平缓的山坡、大块的山间谷地,呈碎片化分布,耕作效率极低。
刘封觉得申家兄弟的上计给少了,倒是真冤枉了他们,若不是沔水能淘金,申家在这破地方再发展百年恐怕也蹦跶不起来。
三郡之地不止和外界交通困难,就连其内部三郡之间也是层层阻隔,若非沔水沟通其间,就又成了三个独立的小群落。
房陵在先秦时期甚至是用来流放犯人的所在,足可见其险恶。
东南方向不远,便是神农架……幸亏现在气温还没完全回暖,若是等到万物复苏,光毒蛇毒虫之类的玩意就够曹军喝一壶的。
即便现在没有这些,曹军仍然要面临一个最大的削弱。
你马没了!
这种地形,本就生在山地的滇马尚能行于山间不甚险峻之处,然而似曹军那种生在大草原、平原的北方大马,则算是彻底废了。
曹军最大的骑兵优势,在三郡之地荡然无存!
曹军马都没了,这让刘禅如何能绷住不笑?
再看自己麾下都是些什么人?
益州山贼、江东山越与丹阳山民……这些家伙发起狠来,翻山跃岭、爬树登高的本事可不比猴子差多少。
即便是新加入的巴蜀民,对山地的熟悉程度也要远超曹魏之兵。
“只是想到些开心之事。”刘禅收起笑意,“文长将军,汉中乃是益州门户,断不可失。为防曹魏声东击西之计,汉中兵马不可轻动。”
虽然这次曹老板倾全力攻刘的可能性很小,但只要不是零,刘禅就不敢赌。
曹老板输得起,输宛城、输赤壁、输汉中、输七军……即使迟滞了他继续扩张的脚步,他仍然能够很快的东山再起。
这就是地广人多的好处,打仗嘛,根本上打的就是一個资源、人口。
自己这边可以赢很多次,但只要输一次,就有可能彻底葬送未来。
魏延急道:“然则东三郡亦不可失……”
“孤亲率赤星军去救三郡。”刘禅一句话打断了魏延,让他一时陷入了沉默。
“……”魏延愣了一下,但马上劝道,“区区申家与孟达,何劳太子亲往?还请太子镇守汉中,待延平息叛乱,定将其三人缚于太子面前。”
刘禅摇头道:“不妥,汉中防务乃是文长将军一手打造,孤初来不知详情,倘若延误军机,万事休矣。”
“这……”魏延不得不承认,刘禅说的是对的。
“将军不必担心,那申家虽在三郡势大,然闭塞小地的豪强私兵,即便甲兵足备,又岂是孤赤星军的对手?”刘禅笑着安慰道,“曹军不来还则罢了,若来?哼,定叫他有来无回。”
倒不是刘禅轻敌,将是兵的骨,君是将的魂。
自己身为王太子,若是临阵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没等交战便先输了一成气势。
魏延对刘禅在荆州的战绩亦有耳闻,魏延在汉中战后方才崭露头角,但跟随刘备多年的他对关羽还是十分了解的。
那可不是一个会用夸大刘禅功劳的方式去讨好君主的人。
见刘禅如此有把握,魏延这才点头道:“那好……只是太子,若力有不逮,则务必遣人告知于延,延当起精锐以助太子!”
刘禅笑道:“好,将军且安心以待便是。”
马超虽官位高于魏延,但心里很清楚自己与魏延在刘备心中远近亲疏的差别。
以往这种涉及战略方面的大事,他从不多言,但此次却难得开口了。
“臣愿与太子同往,助太子一臂之力。”
魏延惊讶的看向马超。
此人孤傲较自己尤甚,平日少言寡语,今天这是怎么了?
已至不惑之年的马超,起落之后心火再燃,他要再亲眼看看这个始作俑者的少年,是否一值得相托之人。
若是,他马超也想此后换个活法,“待从头,收拾旧山河”,为此壮志豪情,陪他水里火里再走一遭又如何?
若不是……他如今一无所有、烂命一条,也再没什么可输的东西了。
今幼子马承自有从弟马岱照顾,未使马家绝后足矣。
魏延皱眉道:“马将军尚需镇守阳平……”
“吾不领兵将,独与太子同往。阳平雄关,自有从弟马岱领兵驻守,纵然曹军遣数万精兵攻关,又能奈我何?”
刘禅与马超对视片刻,随即嘴角微扬:“好,今得将军之助,如添一万大军。将军便与孤同去,平叛破敌!”
你要看,便尽管跟来看个真切。
马超闻言,一向冷漠的眼中似有光芒一闪,缓缓抱拳:“臣,领命!”
【马超好感度+3】(43)
计议已定,魏延立即派人调运船只舟楫过来。
汉中内部,东西两地物资运送也靠水运,船都是现成的。
沔水虽亦可行大船,但直通上庸、房陵二地的“堵水”、“筑水”两条支流却多曲折狭窄之处,反不如小船方便。
“臣回去准备一下,随后便至。”马超抱拳行礼,返身离去。
他打马赶赴阳平关,急匆匆直奔关内。
“兄长,何事匆忙?”马岱见状不禁奇道。
马超脚下仍大步流星,头也不回道:“三郡叛乱,吾欲随太子平叛。”
“太子竟有此命?”
“非是太子所命,此事乃吾请命自荐。”
“啊?!”
马岱惊呼出声,他惊讶的倒不是三郡叛乱的事,而是兄长马超的态度。
他看得出来,马超是真心想去。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跟着汉中王打汉中的时候,兄长都没这么积极。
他劝马超带些亲卫部曲前往,也被拒绝了。
此时二人已走到了马超存放自己兵甲的地方,阳平雄关天险自汉中战后始终平静,除去日常维护保养,这些东西已经许久未用了。
马超披甲戴胄,抬手拿起随自己征战多年的骑枪,而后对马岱道:“将吾投枪拿上。”
随后一步不停,雷厉风行的走了。
马岱急忙打开一口大箱,里面码放整齐的都是马超惯用的破甲投枪。
名为破甲,其实这些投枪枪头皆是精铁打造,加长的三棱锥设计,让它们借着人力马力被投出时,破盾也不在话下。
他连忙抱起三杆投枪,去追马超。
到了关下,马超已骑在马上,骑枪挂于马侧。
帮兄长将投枪挂在马的另一侧三组专用挂钩之上,马岱退了两步抱拳道:“兄长孤身前往,还请多加小心。”
马超却似乎没听见一般,眯着双眼凝视东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其胯下陪伴他征战多年的名驹“里飞沙”,似乎却感受到了主人心情的变化,一改平日耷拉着脑袋的惫懒样子,昂头踱步,时不时打个响鼻。
“守好阳平关。”
“兄长放心。”马岱躬身肃声道。
只留下这一句话,马超双腿一夹马腹。
“驾!”
“咴咴儿~!”早已躁动不安的里飞沙扬蹄长嘶一声,随后发力狂奔,溅起一阵烟尘。
看着一骑绝尘而去,与往日似有不同的马超,立在原地的马岱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却觉得鼻子有点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