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数日前。
却说刘封那边斩杀了手下三名叛将,严词警示麾下其他将士,派出斥候去探查三郡之外是否有曹军前来、以及房陵处孟达军的动向。
他就说孟达怎的忽然回了房陵,原来那鼠辈早已不怀好意。
亏他此前还寻孟达商议对策,结果这小人竟已暗通申氏兄弟!
想到自己此前被他们蒙在鼓里,联合起来戏耍自己,刘封便火冒三丈。
等到暮色已至,点齐三千士卒,趁夜控制了上庸各处城门,将申家原本守城的大小将官一并绑了关押起来。
随后亲率五百兵丁,直接杀奔申家府邸!
在刘封的想法中,擒贼先擒王,尤其是家族部曲。
自己只要先将申氏兄弟控制住,把上庸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他们的私兵部曲还能翻出多大浪来?
届时只剩孟达手下的兵马,就算上庸没有坚城高墙,他也休想奈何得了自己。
似申氏兄弟这种小人,只要控制在自己手里,再以性命相胁,定能逼迫二人与自己合攻孟达。
没准孟达见大势已去,会再度投降也说不定。
反正他从刘璋降了父王,又欲降曹,再降一次对这种人来说也没什么难度。
这样等太子兵至,见到的就将是已被自己平息了叛乱的三郡。
到时兄弟同心,共击敢于来犯的曹军!
是夜,一支支火把照亮夜色,刘封率兵迅速包围了申家大宅。
“杀进去!将申耽申仪绑了出来见吾。”马上的刘封挥剑一指。
其麾下军侯一抱拳:“是,走!”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踹开大门便纷纷冲了进去。
然而……想象中的喊杀与惊叫声并未传来,有的只是士兵们匆匆的脚步,还有时不时响起的咣咣踹门声、翻箱倒柜的声音。
刘封皱起了眉头,心渐渐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
“报将军,申府中已空无一人。”
刘封拳头渐渐握紧,恨恨的一砸大腿:“搜!此二人与曹贼暗通,他们走的匆忙,或许尚有凭据留下。”
“是。”
然而事与愿违,申府中倒是搜出了些没带走的珍玩皮货,还有仓窖中存储的米粮食物。
数量都不大,显然上庸大宅并非他们真正的根基。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刘封面色阴晴不定,道:“如今只好固守上庸,派人昼夜轮值,不可懈怠城防。吾书信一封,汝派人送去汉中魏延将军处。”
“末将领命。”
……
沈忠将情报给了刘封之后,留人继续监视申家的动向。
他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人手,继续乔装成小商队去了西城,准备届时接应太子。
上庸刘封既然已经占了先机,他便想要看看申家的老巢西城,还有没有能做的事情。
他留下监视申家的影卫,发现没过多久,申氏兄弟便率众匆匆离开了府邸,似乎也要出城。
他哪想到刘封这么快就动了手,这是已经打草惊蛇了?于是便继续尾随他们,想看看其欲往何处。
此时就看出了谁才是台面下真正掌控上庸的人。
刘封杀几个叛将,申府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然而他们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除去身后多了个小尾巴是意外,刘封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于是纵贯上庸的沔水支流“堵水”之上便出现了有趣的一幕。
谁若有上帝视角便能看到,先行的第一艘船是乔装成商队的沈忠几人,在其后方则是申氏兄弟与其府上家仆护卫,最后则是一個本地老汉撑着筏子载着监视申家的影卫。
影卫不知申氏兄弟要去哪,申氏兄弟不知自己一直处在影卫的监视之下,沈忠也不知道自己前脚出城他们就跟了出来。
就这样,三组人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先后去了西城……
申家兄弟的大量财富与粮草,私兵部曲、家将,基本都在西城。
至于老婆和长子,则早已主动迁往成都为质。
当初之所以这么干,自然是为了取信于刘备,显示自己的一颗“赤诚之心”,以换取刘备的绝对信任。
事实上效果也不错,刘备继续让他们管理此地,不仅保留了他员乡侯的爵位,还封他为征北将军这种高级军职。
而现在还敢叛刘降曹,一来刘备和曹操不同,素以仁德闻名的他,此前并未因手下人投降而斩杀其家眷。
后来荆州之役,他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傅士仁变节,投降献城,这么恶劣的事情,刘备都没有戮其家眷。
他自然有恃无恐,而且即便有个万一……和家族能融入中原上流圈子的诱惑相比,死个老婆儿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西城。
负责统领申家私兵部曲的人叫申牵,此人乃是申家旁支,算是申耽、申仪的从弟。
他捻须看着正在用心指点部曲长矛刺击的新聘护卫,微笑点头,显然十分满意。
此人自称名叫齐坚,流浪到西城靠在街上演武乞钱糊口。
但因为他打得一点都不好看、不精彩,每日围观者寥寥,给钱的就更少了。
即便最后给了的,也是看他年岁不大,瞧着可怜。
一日申牵也在街上看到了齐坚的演武,然而一见之下立刻大感好奇。
他也是个练家子,能看得出齐坚施展的都是军中武艺,虽不好看,却很实用。
而且此人年纪不大,一招一式打起来却虎虎生风,而且下盘极稳,显然基础牢固、武艺不俗。
明明是个糊口都困难的流浪汉,尚有如此实力,若是好吃好喝岂不更强?
申牵上前与之交谈片刻,得知这齐坚乃是汉中之战时被杀散的溃兵,后来没敢再回去便流落至此。
他立刻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将招揽之意与此人一说,齐坚立刻大喜过望、欣然愿往。
齐坚当然高兴了,他本只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申家还真有“识货”的,让他轻易便打入了敌人内部……
与隐于暗处负责传递消息的同伴悄悄打了个暗号,他便和申牵走了。
此后好吃好喝被供养起来,还让他指导私兵部曲武艺。
几个申家武师见来的是个毛头小子皆不太服气,然而在齐坚两合便击败一人之后就都服气了。
齐坚当然不可能对这些人倾囊相授,只捡了太子所授枪招中三式最普通的,还故意隐去了其中变化。
但众人觉得武艺嘛,自然是循序渐进,时间尚短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又因为齐坚指导耐心,很少打骂士卒,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申家的私兵团体,与士兵们关系融洽。
此时一名传令兵跑了过来,对申牵耳语几句。
申牵闻言后面上一惊,表情也说不好是兴奋还是紧张。
踱步半晌之后,他将手下家将、家族护卫都集中了起来,说道:“刘封突然发难,现已占了上庸,幸亏家主及时发现回了西城。尔等尽快做好准备,只待家主一声令下,我等便要出战!”
“是!”
众人对此并无异议,他们世代给申家耕种、为申家作战,早已是休戚与共的一个整体。
加之此地闭塞,他们几乎也未受过什么皇恩,对大汉根本谈不上忠诚。
申牵特意看了齐坚一眼,走过去温声道:“吾招足下入我申家时间不长,此战足下若无意参加,亦可……”
“别说了!”齐坚显得怒气冲冲,“吾原本四处流浪,衣食无着,若非申家又怎会有今天?
“莫非申帅看吾未再回军,便谓吾乃贪生怕死的逃兵不成?当初若有人如申帅一般待吾,吾怎会不回?”
见齐坚怒气冲冲,一脸“真诚”,本就是出言试探的申牵立刻笑容满面道:“好!足下如此忠义,今且随吾杀敌立功,申家必不会亏待义士!”
齐坚确实非常真诚,那脸上的愤怒表情一点不是装的。
「我这才刚混进来,啥都没干呢,你就想让我走?门儿都没有啊!
「要走也行,怎么也得等我立上一功,再走未迟。」
齐坚与申牵各怀心思,相视大笑,对于对方的态度都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