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之围一解,沈忠便火速派人将消息送往上庸,马超与王平回军西城稍作休整,将孟达与夏侯尚同样发往汉中关押,随即挥军东进上庸与刘禅汇合。
而堵水河东岸的徐晃,也开始撤军了。
堵水上游与之有山阻隔,现掌握在刘禅手中,徐晃走不了夏侯尚和桓阶的路线,如今只有东去。
盯着眼前地图,他显得有些愁苦烦闷,当初走山路西进,沿途没有蜀军阻隔尚且崎岖难行。
而今这些藏匿山中、不胜其扰的小股部队始终吊着自己,这么走只恐一路都要面临袭扰,但此时明显已无力西进,再不撤只会损失更多。
之所以耽搁了这许多时日,是他想要等一等斥候回报。
徐晃已前后派了三组斥候前去打探撤军路线上的情况,以及后方房陵的情况,然而全部如石沉大海一般,至今未归。
「派出的斥候只怕已被蜀军截杀……军心士气一日低过一日,不可再等了。」
至于前往西城的孟达,无论事成事败,如今都已失去了意义。
就算拿下了西城,蜀军只需自汉中派出援军,定可轻易夺回。
孟达只能自求多福了。
走出营帐,徐晃对亲兵道:“传我将令,起锅造饭,全军用过饭后半个时辰撤军。”
“是。”
徐晃看着死气沉沉的军营,吐了一口浊气。
本以为是相助夏侯尚前来轻取战功,没想到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如今却在这群山环绕的小小三郡损兵折将。
而且他还有更大的担忧,刘禅取得了这么大的战果都没有趁势东进。
只有一个可能,他手中兵力不足,守城有余,却没有把握强攻吃下自己的人马。
倘若是西去夹击孟达还好,若是……想到与自己同样使出诈败诱敌之计的对手,万一刘禅北出沔水,同样将大量人马派去了自己后方的房陵呢?
想到一直打探不到消息的房陵,徐晃眉头深锁。
只怕自己想从此地脱身,也并非易事了。
……
山中的蜀军也很苦。
李二、柴荣、丁奉等人带着五百赤星军,和一千部落军偷渡堵水到了东岸。
偷渡的时间正是刘禅发动诱敌一战的时候。
曹军防着的只有上庸以东的堵水河岸,因为只有这里才有一片平坦的土地可以登岸,并且有东进的道路。
其他南北皆是山,根本无路可走。
但徐晃眼中的路,是可走粮车、可供马走的好路。
然而在一众山贼、山民部落出身的李二等人眼中,只要不是陡峭绝壁,就都是路……
东、南两個方向包绕上庸的堵水,李二等人就在刘禅发起行动的同时向南渡河,选了一处缓坡进山,迂回向东。
进了山的他们不说和回家一样,但也相差不多,又有熟识本地环境的部落军做向导,便更加如鱼得水。
这些部落军,别看他们之前跟着马超学习进退、战阵时颇费工夫,却对李二讲的打法一听就会、一教就懂。
这不就是进山游猎吗?这活儿咱熟啊!
不再大队行军的部落军反而更加自在,每日拿胆敢离营的曹军当野鹿、虎豹去猎。
这些部落山民对付嗅觉异常灵敏的虎豹等动物尚且得心应手,善于掩盖自身行踪与气味儿,就更别说不熟悉山地作战的曹兵了。
一开始是派出的斥候、探子遭了殃,再之后是出营巡视的小队曹兵。
到最后曹军提高了警惕,可你总是要取水、如厕的吧?
部落军尚且讲点儿武德,主要是他们夜晚视力同样很差。
而营养远超同时期平均水平,甚至他们的太子丧心病狂到会注意维生素均衡的赤星军,则专挑夜幕降临和清晨前最后的昏暗时刻动手。
其偷袭时间之诡异、角度之刁钻令人发指,以至于后来给曹军取水成了全军风险最高的活动。
就连如厕都要先借甲,再带上盾牌才能去……
但进山的蜀军欢乐袭扰的同时,面临最大的问题便是食物。
由于登岸路线,以及这种袭扰作战的模式,他们没办法携带大量粮草过来。
每个人只随身装了可供七日最低限度吃用的干粮。
因此除了轮流偷袭曹军之外,其他人则要花不少时间解决食物问题。
好在随着战争进行,天气渐渐转暖,这些惯于山中生活的蜀军自有野味、山珍,甚至蛇鼠可作食物补充,大大延长了他们的可战时间。
尽管依旧不可能与曹军长期纠缠,但似乎曹军先一步要动了。
侦察到曹军动向的山中汉军,通过部落民常用的树叶口哨、模仿鸟鸣等手段,重新联络汇合。
打出了自信的三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议着打算给正要撤离的曹军,再送上一点来自巴蜀地区的小小山民震撼……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震撼或许比他们预想的更大一点点。
关兴在影卫的协助下稳定了房陵形势后,留下五百原刘封麾下汉军与一千青壮守城,已亲率其余的一千五百人与两千青壮,合计三千五百人马西进。
而刘禅在收到了西城的消息后,又汇合了沿水路顺流直下,火速赶来支援的王平军和马超部,亲领大军渡江发起了追击。
一张大网正在向上庸与房陵之间的山中收紧。
艰难领军跋涉的徐晃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多么令人绝望的局面……
……
成都。
老刘正在一心搞建设,同时留意着南中局势,只等那些不臣之辈起事,便可顺理成章的出兵平定南方,为下一步的北伐做好准备。
目前荆益两地的经济状况在战后恢复的尚好,益州以犍为郡张家为首的几家家族全力配合,放出手中物资平抑物价,同时换取了大量直百钱。
又利用到手的直百钱支付赵氏商会的葡萄酒代工费,一起参与葡萄酒外销生意分一杯羹,虽然最好的陈酿葡萄酒扔掌握在赵氏商会手中,但走上层路线、价格虚高的葡萄酒仍然给他们带来了可观的利益。
其他益州本地家族也或主动,或因眼红利益被动参与了葡萄酒生意做大做强的过程,如今益州北部大小酿酒作坊林立,产量也日益提高。
当然若论外销的头牌商品,自然仍是蜀锦,蜀锦+葡萄酒,现在几乎成了巴蜀特产的代名词,在老刘集团的收入组成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诸葛亮的曲辕犁研制工作十分顺利,关键性的信息都从刘禅那得到了,剩下的一些技术难题在卧龙面前,不过是实践、思考、改良的“简单”过程罢了。
经过几次改良制作出第一批成品后,便首先在成都周边进行推广试用,官方重视、大族配合的情况下,推广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
农桑、水利、经济民生等方面都在稳步推进,战后减轻赋税、与民生息,在法正、刘巴等尚书台高官,以及军师诸葛亮的努力下,益州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训时间所遇百姓瘦弱而面有菜色之人越来越少。
但老刘万万没想到,正在这个一切顺利的当口,仍然会有让自己如此闹心的事情发生……
他先后收到了两封书信。
一封是儿子发来的,信中说申耽勾结曹操,意欲献上三郡降曹,他正要去三郡协助兄长平叛。
没过多少日子又收到了申耽来信,信中说刘封对战后封赏不满,强占上庸自重,迫害当地家族,形同造反,他与孟达正要起兵平叛。
老刘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
信的真实性自不必说,他自然相信自己儿子。
而且申家兄弟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自然清楚的紧。
他觉得头大是因为,怎么自己儿子去哪都能搞出事来呢?走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只是去练兵,绝不会挑起事端,结果到了汉中三郡就乱了。
虽然看样子并不是他的问题,但老刘一想到自己恐怕又要“被迫寝食难安”一阵子了,就没法淡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