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说借兵,倒也并非一时兴起了。
如果说小皇帝宁直,是因为想在太上皇面前找些存在感,这才不管不顾跑到边关来想要做些事情。
那么宁微,心底下就真的有当女将军的执念。
不然,
知道宁直偷偷出宫,她偏跟了来,这一路之上,并非没有“劝说“自家弟弟回宫的可能,但是,她并没有。
“不过是一时妄言罢了!“
宁微瞧见韦全和薛铖样子,知道借兵一事,终是不可能,便立刻做罢,回道,“是我刚才看到贾伯爷出城,一时意动,两位大人倒不必介怀。“
薛铖,”?????”
韦全,“!!!!!“
又看了一阵,直到贾琅领着两百精锐越来越远,目力已有所不及,宁微这才带着贾元春和晴雯两人下了城楼。
只不过,
三人并没有回贾琅宅院,而是转身去了流民们居住的场所。
……
城外。
战事似乎愈发激烈了。
王子腾中军大帐,小皇帝宁直一直在沙盘边徘徊,又听传令兵汇报回来战事状况,脸上掩饰不住的,都是激动之色。
不过,唤了半日王子腾,也不见回来,倒让小皇帝宁直心中有些不满。
“陛下!“
不知过了多久,王子腾终于披着铠甲,风尘仆仆而回,一见宁直就递上马屁,笑道,“兵丁们得知此次是御驾亲征,个个悍不畏死。
想来用不了几个回合,咱们便能克下小丕城外北胡骑兵,解了小丕之围!“
有皇帝亲自坐镇中军,王子腾不敢不下些力气。
再说,
公主宁微携了诏书去小丕城这事儿,王子腾也是知道的,就不敢让城外的北胡骑兵,当真去攻城了。
这也是王子腾一定要亲自领兵,去和北胡骑兵厮杀的原因之一。
“哦!“
小皇帝宁直虽然对王子腾半日间才回,心下里有些不快,可一听到马屁声,还是很受用,讲道,
“没料想,朕第一次领军,竟有这般奇效?”
顿了顿,小皇帝宁直问道,“朕听说,此次北胡领兵,前来打草谷之人,是左贤王乞颜旻,不知他此刻可在阵中?”
王子腾半日才回,自然不是像他说的那般,一定能克下小丕城外的北胡骑兵,而是这场没什么准备的战事,打的尤其不太顺利。
可以说,有些准备,又没有准备。
如果不是小皇帝,他断然不会不以坚城为依傍,和北胡人打野战,这简直是扬北胡人长处,自己又半点便宜也占不到。
不止如此,北胡人似吃了大补之物一般,个个不要命的往上冲。
“回禀陛下!”
虽如此,
王子腾也状似很有信心,却说道,
“臣不敢欺瞒,在北胡阵中,并未见到左贤王乞颜旻大旗,想来是他畏惧陛下,这才缩在大容城外,不敢前来。”
宁直说是御驾亲征,实则,除了王子腾和他的一些心腹之外,并没有人知道皇帝已来到边关。
这种情况,倒还不如小丕城了。
王子腾当然心下里担忧,一旦说破皇帝就在军中,想必以乞颜旻秉性,无论如何,也要和自己死战。
他才不会这般傻。
说什么御驾亲征,不过是安慰小皇帝。
也是欺他,不懂军事。
“呵呵,看来乞颜旻也不过如此!”
宁直心中大畅,也笑道,“爱卿来得正好,朕在这劳什子大帐之中,已快闲出鸟来了,不若到前方瞧瞧。
看看我大奉边军,是何其神勇!“
说着话,
宁直就朝大帐外头走。
王子腾本想劝说几句,但一想劝说也是无用,不可能只把小皇帝宁直“困“在大帐之中,不说自己没这个权限。
就说如果惹了小皇帝不快,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自己也不好收场。
心下里早就计较,王子腾说道,
“陛下说的是,臣这就为陛下引路。“
大帐居于后方,四周有重兵防卫,离着前线的厮杀,尚有一段距离,王子腾也不怕北胡人袭来。
待两人出了大帐,站在高处,往远处瞧时,小皇帝宁直叹道,“没想到,我大奉边军,悍勇若斯!“
他这感叹,倒不全是空穴来风。
为了这一战,王子腾也算是下了血本,从大容城那边领了十万军过来,只留下不到十万人,守卫大容。
毕竟,
乞颜旻攻小丕城,只派了三万人而已。
以十万对三万,王子腾觉得万没有失利的可能。
此刻,
宁直眼中所见,是滚滚烟尘之中,正在平原地形上面厮杀的两方,大奉这边,自然是王字旗。
而北胡那边,大旗上面,则是个“屈“字。
小皇帝宁直一脸兴奋,问说,“王爱卿,朕只知道,乞颜旻为北胡左贤王,将来可能问鼎北胡,那屈字,又是谁人?“
只要小皇帝别说自己亲自上战场,王子腾什么都能答应。
况且,
带来的这十万人,有六万人,被王子腾安排了在大帐四周,又有两万多人,为前线支援。
真正在场上厮杀的,不过一万之众。
那一万正厮杀的人,又当真是真正的大奉边军,他王子腾领来的京营人马,基本上都在大帐附近。
按兵没动。
王子腾的想法是:以自己大军压阵,一定能逼得北胡人退兵,至少退出小丕地界,这样的话,小丕之危立解。
自己不仅能捞取个功劳,又能得小皇欢心,简直一举两得。
眼下的重中之重,自然不是什么北胡人,而是小皇帝宁直。
以北胡人的性子,见着吃不到好处,肯定会引兵回返,到那时,不仅边关之危可以解除,头号功劳,依旧是自己的啊。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拖字。
“陛下!“
王子腾回道,“屈字旗是北胡日连部之主的姓氏,不过以臣下看来,此刻在阵中的,倒非日连部之主了。“
“此话怎讲?“
小皇帝像是个好奇宝宝,有十万个为什么。
王子腾虽不好为人师,但能为陛下解惑,也很是自得,炫耀道,“北胡人有个习惯,每年打草谷时,都是各部首领之子领兵。
想来是他们,想用这种办法,让继承者,熟知战事!“
“好个北胡人,当真狼子野心!“
宁直只不过是顽劣,又有些久居深宫,不知世情而已,倒不真的蠢笨,一听王子腾的话,就大概明白了意思。
“那日连部首领之子,爱卿可知姓名,其人又如何?”
“据臣所知,那人叫做屈列,小小年纪,倒颇为知兵事,尚能和我边军兵丁,交上几个回合。”
“好个屈列……”
不再去追问屈字旗,小皇帝宁直又问说,
“王爱卿,不知道现下小丕城中,是什么状况,可有人出城,前来助朕破敌?“
等了这么久,王子腾等的就是这么一句,想了想回道,
“陛下,有探马来报,适才不过一个时辰之前,小丕城开了城门,王宁王副参将领了八百骑兵来援。
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八百骑兵,只在小丕城外徘徊,并未到我营中,而且,小丕城这时,城门已关闭,没有重开的迹象!
陛下,我等为支援小丕,不惜身死,可城中之人,却如此慢待,不得不说,是不为陛下安危着想了!“
趁机参了一本,王子腾心中得意。
因他知道,
既然宁微带了诏书去小丕城,那么城中掌事之人,就不全是韦全一人了,又多了一个贾琅。
那么,
不为陛下安危考量,责怪下来,也不全是韦全一人担着,自也有贾琅。
他心气不平啊。
在王子腾眼里,贾府已经势微,如何能和自己相较?
可偏偏又出现一个贾琅,这么容易就被封了伯,简直是对他王子腾的侮辱,轻蔑,纵然两家有亲,也不得不大义灭亲了。
“呵!”
小皇帝宁直听后说道,“想来守城之人,叫做韦全吧,这也并非全是他之过了,如果这时候大开城门,难保被北胡人钻了空子。”
“陛下,非也!”
王子腾一听就急了,说道,“有陛下亲率十万大军坐镇,他韦全倒以怕什么,我倒是觉得,是新封的小丕伯,不知感恩陛下了!”
“哦,真是如此?”
“当是如此!”
“……”
一君一臣,站在高外远望,又聊得甚欢。
可不知道,前线之人,这时正在流血。
那屈列,岂是好相与之辈?
此时的北胡阵营,乞颜旻仍未苏醒,可也因此,人人都似心中含恨,想要为乞颜旻复仇。
战力飙升。
也在此时,贾琅领着的两百精锐骑兵,终于从荒漠也似的地形,来到一处水草渐渐丰沛的草甸地带。
“贾伯爷!”
凌云又重新当了佰长,也人如其名,胸中豪气干云,纵马来到贾琅身侧,喊道,“这处地方,我曾来过。
不如,休整一番,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