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修改了，大家记得重新看下哈。最后求收藏求推荐票求一切。）

李斯自然是不信什么巫蛊之术的。

所以他迟迟没有回话。

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万分迷惑。

甚至隐隐带上了苍白，如同那帛纸一般。

虽然此刻的大秦，还并未有着纸这一说。

陆仁只见得李斯瞪大双眼，额头上渐渐的淌过汗水。

既然李斯久久不愿意言语。

陆仁却依旧是在继续着：“廷尉因举得郡县之制，而倍受陛下信任。故对廷尉委以重任，使得丞相之职，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

“陛下举郡县而集权力于一身，则陛下故去之后，廷尉之言于朝野间，便是一言而九鼎！”

“够了！”

李斯红着眼睛，猛然抬头，语气间也尽是锐利之色：“吾对大秦和陛下忠心耿耿！不会做出那般阴谋奸佞之事！”

“你再敢多出一言！吾便将你即刻缉拿！”

看着李斯那副几乎要将自己吞噬殆尽的模样。

陆仁却是不惧，反而脸上的笑意是更加的明显：“兄为廷尉，此事倒是兄之本职。”

说完。

陆仁自顾的伸出双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他知道。

李斯哪怕是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马上拔剑杀了他，却也并不会动手。

眼前这位以后的大秦丞相，并不是莽撞的匹夫。

反而，到了后世依旧是闻名的李斯，是个天下有数的聪明人。

后世之人，说李斯奸诈者有之，不忠者之。

但却从来没有人会说，李斯会是个蠢人。

因为陆仁是聪明人

在眼下这样的时候。

反而聪明人比蠢人，更加容易对付。

因为他现在是秦国客卿。

因为他现在被嬴政委以重任。

所以，无论他说了什么，李斯能做的，也只有上奏弹劾驳斥于他，待得廷议决断后，得到命令再行将陆仁收压。

他是廷尉，但也只是个廷尉。

有收监下狱之权，却并无决断审判之权。

所以至少现在，李斯不会动他，也动不了他。

如此，有恃无恐的陆仁，继续是朗声道：“廷尉忠秦、忠陛下之心，陆仁亦知也。”

“然廷尉为何而忠于秦国，忠于陛下？”

仅仅是一句话。

李斯愣住了。

仿佛是成了一尊雕塑一般。

在原地久久的站立着。

他没有回答的话，陆仁继续替他回答了：“因为秦国和陛下，给予廷尉容身之所，给予廷尉一展抱负、才华之机遇！”

“故而廷尉忠于大秦，忠于陛下。廷尉又何似那仓中之硕鼠？但能食得积粟，身处何仓，又有何分别？”

李斯呆愣愣的坐回了原地。

只听得对面的陆仁，依旧是在不住的叙说着。

“故而，若以陛下遗诏，扶得长公子继位，长公子近儒家，举分封故礼，届时廷尉可还能身居高位？一展抱负？”

“反观，十八公子胡亥，其人年幼，且自幼随赵高而习得牢狱法令之事，不近儒家，不通儒学；若其即位，则廷尉所举之制，依旧施行；廷尉依旧身居丞相高位。”

“若如此，虽行篡位夺权之事，却长有封侯，世世称孤。若释此而不从，则一生所负毁于一旦。届时，廷尉将何处焉？”

陆仁的低声细语，落入了李斯的耳中，仿佛就如同那靡靡魔音入耳。

李斯强行的打起了精神。

略一沉思。

便是冷笑着望向陆仁：“你之所言，无根无据！分明是虚妄之言，吾怎会信你信口雌黄之言！？”

陆仁转头，露出了那让李斯感到毛骨悚然的微笑：“然而，陛下信了。”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

但见得李斯手中酒爵滚落于地。

爵中美酒尽数洒落，然而李斯却依旧不自知。

“陛下信了！？”

李斯长大了嘴巴。

那一双透亮的眼眸，此刻却满是茫然。

他实在是不明白。

如此离天下之谱的话，就好比有人跟李斯说母猪会上树一般。

那位雄才伟略的秦国始皇帝，信了！？

这位大秦的廷尉，儒学大师荀子的高徒，此刻却已经是怀疑人生了。

他穷尽毕生所学，也实在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旁边的陆仁，缓缓的走到了李斯的身旁，贴在他的耳旁，是继续一字一句道：“廷尉且想，若非如此，陛下何以授吾客卿之职？”

“不仅如此，昔日吾大秦二世而亡之言，陛下，也信了。”

如果说。

前面那一句话，还仅仅是让李斯感到离谱的话。

那么这一句话后，李斯就感觉自己的整个三观，都是尽皆崩塌了。

李斯的学识和涵养，让他几乎没有发怒失态的时候。

他那聪明的大脑，让他无论面对何事，都能以最优的选择处理。

但是现在。

聪明的大脑宕机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李斯嘶吼着，怒斥着，很不客气的指向陆仁：“便以你之言！”

“以十八公子继位，大秦又如何能二世而亡！？”

陆仁笑了，轻轻的拍了拍李斯的肩膀：“若是十八公子胡亥，乃暴虐无度之昏君。”

“若是赵高，乃阴险谄媚之弄臣。”

“自十八公子继位后，残害手足，陷害忠良，广行暴政，及后百姓揭竿而起，六国余贵纷纷起而反秦！天下大乱，四处狼烟！秦人不乐为秦，天下之人纷起反秦，大秦又将如何？”

李斯咬着牙，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了那最后一句话：“若李斯在一日，必不能使天下至此！必不能放任十八公子和赵高如此作乱！”

陆仁望着李斯。

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廷尉且知，十八公子为二世皇帝，赵高为十八公子老师，更为亲信心腹。”

“而你，不过区区一秦相。你该如何阻止他们？”

此刻李斯，呆若木鸡，再也不能发得一言。

那发白的脸上，嘴唇自顾的颤抖着。

也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后怕。

而陆仁，轻轻的拍了拍李斯的肩膀：“郡县之制，实为千古良策。”

“然廷尉可知，凡是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且以陛下和廷尉只身，何以与天下为敌？届时，若遇十八公子和赵高这般暴虐无度之人。”

“大秦，当真就该二世而亡了。”

李斯的双目皆是赤红。

这一刻，哪怕是饱读诗书多年养成的涵养，也再也无法压抑那滔天的怒火。

径直的指向府门：“送客！送客！送客！”

而待得李斯言罢。

陆仁自顾饮尽爵中酒，朝着李斯自顾拱手：“谢过廷尉厚待，兀自珍重。”

就这般，陆仁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李斯府邸。

只留下了李斯一人。

依旧是呆呆的坐在了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沉思之中。

李斯方才如梦初醒。

想着陆仁那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从始至终，明明是自己请他过府一叙，而到头来，自己却是成了被请入瓮中的那个？

良久。

李斯深呼一口气。

在尽力的整理完脑中思绪后。

依旧是不得解的李斯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备驾，吾要前往宫中面见陛下！”

又低头。

见得自己那被酒水尽染的衣袍。

再回想起席间陆仁的一字一句。

再回想起陆仁那有恃无恐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却是浑身一阵颤抖，已是冷汗淋漓。

刹那间，猛然瘫坐于地。

呆滞良久良久。

而后，竟然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这位大秦的重臣，九卿之一。

竟然是褪去衣袍。

赤袒着上身，背上荆条。

不顾得府上家奴们诧异的眼神，踉踉跄跄的朝着咸阳宫徒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