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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和李斯这两人，都是一脸的迷茫。

很明显，这个来自后世词语，他们并不知道这具体为何物。

而这边。

陆仁并没有让两人的疑惑持续多久，便是直接解释道：“陛下分封之后，于秦国行秦国之法、秦国之礼，而诸国行诸国之法，行诸国之礼。”

这话一出。

可以见得的是，嬴政和李斯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若以先生之言，那此举和分封有何区别？”

陆仁点了点头，却是话音一转：“所以，便在诸国之法、诸国之礼不变的情况下，逐步改变，改革礼法。”

陆仁略微思索片刻，便举了一个恰当的例子：“诸国之文字、礼法，与秦国皆有异同。自统一之后，若文字各异，则施行政令多有不便；然若强行改之，恐关东百姓、士子不悦。”

“如此，则可求同存异，陛下可下得政令，自分封之后，诸国无论国内政事、亦或中央政令，颁发之时，同时以秦文、该国文字同时施行。”

而李斯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却是犹豫道：“如此，施行政令，怕是多有不便……”

陆仁点了点头：“短时间内，自然是有不便之处。然廷尉思之，如此施行，不但秦字得以普及天下，且六国之民、士子，也无有怨言。长此以往，诸国之民，对秦字亦是习以为常。”

顿了顿。

陆仁径直的抬起头来，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假以时日，不待陛下下令，六国文字与秦字，便是潜移默化，合为一体。”

“习惯和包容，乃是普天之下，最为强大的力量。”

仅仅是片刻之后，当嬴政和李斯思考片刻之后，便已经是眼前一亮：“便以先生之言，不但文字、度量衡、乃至法度，亦可如此施行？”

两位无论是见识、还是智计都是站在天下顶端的人，立马就是想到了此法的巧妙之处。

举一反三。

如此经过一个过度的阶段。

待到若干年后，当新一代的六国之人，都是习惯了秦法、秦字、秦礼之后，他们还会那么抗拒秦国吗？

还是陆仁所说的那一句话。

习惯的力量，是潜移默化的，是难以抗拒的。

而这，无异于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用着最怀柔的手段，而悄无声息的用时间来将六国悄悄合一。

两人都是知道，和此前他们所采取的几乎是暴力取缔的办法相比，这个办法可以说是要高明许多。

但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

到底是需要多少的时间？

才能让六国之人，达到陆仁口中彻底认同秦国的地步？

当两人齐刷刷的看着陆仁，陆仁却是转头，将目光缓缓的望向殿外的碧云蓝天：“所谓郡国并行也好。此为手段，而非目的。此皆不过权宜之计。分封之弊，依旧存在。”

陆仁说着这话的时候，语速渐缓：“吾等最终的目的，无不是使天下凝一。在此期间，则必遭阻碍。关东贵族也罢，昔日之诸侯也好，届时必是起而反秦。”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在他们起事之前，将他们的影响力，彻底的处于一个可控制的状态。”

当陆仁说着这句话的时候。

李斯和嬴政，都是明显的紧张了起来：“以先生之言，吾等又将如何？”

他们都是知道。

只要实行分封之后，诸侯为了坐大，必定会是和中央发生冲突。

那么，在这冲突发生之后，如何应对，无疑又是一个难题。

而这边。

陆仁却并未直接回应，却是提及了另外一事：“陛下、廷尉皆知，自秦而亡，刘邦垓下之战，立国为汉。当时，汉国亦是施行郡国并行之制。”

“此法施行后，历经刘邦除得异姓王之后，汉之天下，便为刘姓之天下。然而自此以后，天下依旧未曾安息，曾有七国之乱，七国之王联合举兵叛乱……历经吕后、文、景二帝，到了其后的汉武帝刘彻，方才彻底的平定诸侯之事。”

仅仅是瞬间，嬴政和李斯便是猛然抬起头来：“彻底平定！？”

两人显然是注意到了陆仁所使用的字眼。

彻底平定，也就是说即便是在实行了郡国并行之后，汉朝最终依旧是彻底的摆脱了分封之制带来的诸侯彻底做大的弊端？

两声几乎是同样急切的呼声之后，陆仁便是继续一字一句的说到：“当时，汉历经数代，国势逐渐壮大。然而诸侯王历经数代遏制，却依旧是尾大不掉，加之匈奴做大，连年进犯，家国不宁。”

“所以当时，中大夫主父偃上谏：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彊弱之形易制。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急则阻其彊而合从以逆京师。今以法割削之，则逆节萌起，前日晁错是也。”

嬴政和李斯相视一眼，皆是缓缓点头。

因为这位叫做主父偃所奏之事，正好切合分封之弊。

虽然初封诸侯之时，诸侯不过坐拥百里之地，以中央朝廷的能力，自然可以很轻松的制衡。

但是等到数代之后，诸侯做大动辄坐拥千里之地，其势力已经不在朝廷之下；正如数百年的平王东迁之后那般，诸侯国骄奢淫逸，甚至起兵叛乱，互相征伐，天下便为之大乱了。

便是朝廷，自然也如同昔日的周天子一般，再也无力制止。

“先生，其用何法！？”

看着忍不住来到身旁的嬴政和李斯，陆仁是一字一句道：“故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適嗣代立，余虽骨肉，无尺寸地封，则仁孝之道不宣。所下得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

“彼人人喜得所原，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

“故其名为，推恩。”

当陆仁说着这句话的时候。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

不过是片刻之后。

嬴政和李斯皆是猛然抬头，目露精光。

不是因为别的。

正是因为陆仁之言。

几乎是句句切中他们心中所想。

“推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