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莲一边捧着我的“著作”阅读,一边拿茶几桌上的东西吃。
我看到她抓的是一个刚刚买来的水果,就提醒一下她说:“这个要不要洗一洗,不会吃不得的吧?”
她头也没抬,说:“没事,随便吃。人家与你素不相识,难道会放毒害你不成?你要不要像古时候那样用银针鉴别一下嘛?你有没有银针?”
她这话把我弄犹豫了,我说:“倒不是担心有毒,感觉不太卫生。”
她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说道:“你怕脏,那就别吃,要不先给狗吃,看看它会不会倒地身亡,狗呢?放心,人家都是洗过的,进嘴巴的东西,相信小商贩这点职业道德也是有的。”
我见她说的有道理,就拿了一个在手里说:“好吧,既然你能够吃下去,那我也吃得。”
——这女子,面容清秀,却有男子豪气,真让我有点自惭形秽。
正欲把水果塞进嘴巴咀嚼,被一个人挡住了手,我怎么也放不进口去。仔细一看,那个蓬头垢发枯瘦如柴的小叫花子又来了——一路上,他都来回讨过三四次了,之前我一直没理他,万莲给过一次五块钱,他就再没向她要,每一次都来缠我——我看过报纸报道,说这些乞丐都是黑社会团伙,因此我一见他来就假装睡觉,他看我睡着了,纠缠几下就走了。这次我再假装睡觉肯定不行了,就给他拿了几个刚刚买的水果。他给我鞠躬后走了。
没心情吃了,呆坐。
万莲说:“这乞丐,真可怜。”
我脱口而出道:“假乞丐,骗人的,报纸上都揭露了。这年头,乞丐太猖獗了,居然跑到列车上行乞。”
万莲笑了,又有些怒怕地说:“乞丐不可怕,盗贼才可恨。不信你问问这列车上人,十有八九都被盗贼危害过的,你以后也会遇到……”
列车行驶才十多分钟就又停下来了,这次是正常停车,好像是一个大站,车下密密麻麻全身扛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连站牌都被人流遮挡了根本看不到,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车站除了铁路工作人员外,还增派了武警执勤。
车还未完全停稳,车下的旅客早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往列车上蜂蛹过来,面对黑压压的人群,车上有经验的人知道列车要超载,会有意外发生,就赶紧关闭了身旁的车窗,防止有人爬窗户。
果然,不一会儿,所有的窗户外面就不断人影晃动,还有人用拳头拍打,面目狰狞怒气冲冲嘴里吼叫着让里面的人打开窗户。
有的人没来得及关闭,车窗刚刚关掉一半就被外面的人用手驮着。里面的用力往下压,外面的用力往上举,僵持之间就有人手被砸出了血。
有的车窗处,里面往下按的人太少,外面往上抬的人力气太大,车窗就被重新抽上去了。外面的人就像飞虎队一样,鱼贯而入,速度与激情迸溅。他们爬上来后就立即关闭了车窗,入侵者一般,把自己的行李往已经堆满的行李架上强行塞入,被关在车窗外的人破口大骂,他们一边回骂,一边往座位上拥挤,一直到座椅实在针都插不下为止。
旅客太多,本次列车根本装载不完,车里车外情形大乱。站台上就有配枪执勤的工作人员掏出枪来,朝着人流最混乱的地方开枪射击。枪声一响,催泪瓦斯弹一发出,站台上立刻烟雾弥漫,人流安静下来……
我这时想起来刚刚临时停车时的那些叫卖的小贩,原来这车站历来南来北往上行下行的人多,那些小贩都是本地人,早已经知道这些……所以不在车站叫卖,而是直接等待在那个偏僻荒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