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新的商盟大会

长安高大的城门，没有随着易主而改变，但冬天来临让过往的行人少了许多。湿漉漉的雪泥地上，重叠了不知多少人马脚印。城外上百个手拿武器的士兵，和城楼上的守城士兵不同，他们骑着战马，双眼注视着每个进出的行人，不用看在城门口堵着的城卫，只是这些士兵就让人压抑。

一辆宽大的马车驰到城门进口，被门口的城卫拦下。中年马夫很自觉，递出一张路引，对方看了眼将它扔回：

“唐国的路引不得入城，必须要我大秦的。”

马夫呆了呆，忍着怒气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

“军爷，我们是从南宁来，这天寒地冻的，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怎么回事？”一个身穿盔甲的年青将领带着两个骑兵走过来，城卫伸出的手赶忙缩回，指着马夫：

“将军，这人十分可疑，他拿着唐国的路引，还想用银子收买小人进城。”

将领看了马车一眼，将辨解的马夫打住：

“你和车上的人统统下来接受检查。”

将领的话一出，四周的士兵将手中武器对准马车。看样子再不下来对方就要动粗，从马车里面传来一道年青的声音：

“南宁是我大唐的土地，哪有你们的路引？”

“你找死，”将领双眉一立，一把朝车帘抓去，没想到被外面这个毫不起眼的马车一把抓住手腕，马夫带着一脸笑容：

“将军莫要动粗，我们来京城有要事。”

他的话说完，几把刀枪已经架在他脖子上。马车车帘打开，里面出现一个年青人。

这个年青人长得身高背直、一对长眉略向上斜，眼大鼻挺，看起来英气不凡，让准备动手的士兵也没敢上冲。

“我们是来参加商盟大会的，要是不准进，那我们打道回府好了。”

“兄台且慢，”将领将手伸回来，朝对方抱拳道：

“长安城自从出了广平郡王遇刺一案，进出的人都必须要路引才能通行。既然兄台来参加商盟大会，自然不需要路引，还未请教兄台是？”

年青人看了眼几个城卫：“刚才不是拿过路引了吗？上面有我的住地和名字。”

刚才接路引的城卫有些慌神，赶忙说：

“上面写着南宁侯府、沈鸿飞。”

“你这混蛋怎么不早说？”将领再次行了一礼：

“原来是沈老的家人，失敬。我们已得皇上吩咐，来参加商盟大会的人，一律请到礼部休息，沈公子请。”

年青人退回车内，将车帘盖上才回话：

“不用了，好久没来京城，我想看看这里变成什么变了。”

沈鸿飞是沈沉第五子，早已考取功名，现为一府推官。因为头脑聪明，被沈沉派来当他的代表。

他在京城逛了一圈，来到一户大宅园前停下，看了眼上面写的“罗府”二字，走上石阶将拜贴递出。很快，门卫带着他来到一间豪华大客厅。

“罗兄也来了，罗世叔呢？”客厅中只有一个主人，主人是个肤色较黑、肩宽体胖的壮年男子。

这个男子是罗富年的大儿子，名罗张，两个兄弟已考取功名，他连考场都没进。大唐的规定，从商者不能考取功名，他家只有三兄弟，无奈只得继承他父亲的衣钵。

“沈世兄不是也没来嘛？”两人笑了笑，沈鸿飞说：

“我父哪会来这贼窝？唉！也不知商盟是怎么想的，来这里开什么大会？这不是承认朱泚的会长之位吗？”

待下人上好茶，罗张笑着说：

“我倒是猜到一些。”

“罗兄请说。”

罗富年选罗张为继承人非是乱选项，罗张在几兄弟中最是圆滑聪明，很适合当商人。他让几个侍候的丫鬟出去，关上门后才说：

“郡王的信你们收到了吧？”

沈鸿飞一脸恍然：“你是说朱泚已经把持了京城商盟？”

“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郡王吩咐的一些事，分明是对现在的商盟总部不放心。我岭南道那边得到信就开始着手，那边的银票有大半已换成金银。各大股东的银票没换，将银票编号已记录在案。凡是新出的银票一律不准流通，特别是从反贼管辖地流出的金银票，在各地暂时实行禁用。来京城之前，想必沈世伯已经吩咐你如何行事了吧？”

沈鸿飞点点头，叹声说：

“郡王此举旨在降低商盟损失，但对京城的百姓不公。家父说这次来京城，要逼总盟将金银票样板交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毁去。并要她们打开银库，将京城的银票换回来，以最快的速度废除银票，她们能答应吗？”

何浩然实在没什么办法了，在宫里印银票时，全是宫中太监禁卫在负责，没什么好担心的。最后被李豫松口交给商盟自己印？还好何浩然留了一手，那种制作银票专用纸的技术他没交出来，一直由张则祥派人负责。长安被攻破，负责制作专用纸的几个匠师失踪，至今朱泚也没找到。

只是纸张这东西，经常接触银票的人好辨识，多数百姓辨识不出来。为了减小损失，何浩然只得暂时废除使用银票。

罗张神秘笑了笑：“如果不答应，不就知道谁是内奸了吗？”

……

长安商盟总部，这里没被战争洗礼。平时守护的官兵不少，今天更多。一排排的官兵将宫殿式总部围起来，商盟又一次大会在京召开，商盟的多数人没变，最大的头子变了。

朱泚带着一脸笑意，看着陆续来到会场之人，不时点头和对方打招呼，哪怕有些年青人装着没看见他，他也一点不发火。

他心里将何浩然骂得要死，他当上皇帝后，到目前为止从未想过打银票的主意。何浩然的金融改革他研究过，只能用佩服二字来形容。就算他得到银票样板和纸张，也不会乱印那东西，搞得天下大乱。

请国外军队来攻唐土，他认为并不会天下大乱。严令过那些军队，所攻占之地只能杀唐军将士，不得俘杀百姓。他也知道听话的恐怕没几家，没办法，再不请外援他会有灭国的危险。

这个会场安排得比较有等次，台上共有两排，第一排只有一张椅子，目前坐着他。第二排有八张椅子，斜斜分在左右两边，已经坐了七个青壮年，一个老家伙也没来参加。台下有千多个坐位，还算不错，入坐率起码有百分之八十。

已经有好一会没来人，大家看着台上一把空荡荡的交椅，又过了好一会，戴尤娜姗姗来迟。

现在的戴尤娜面容有些憔悴，双眼也没几分神采，和以前大不一样，看得不少人心生怜惜。许多人都知道，朱泚看中她在商盟的领导能力、或是说才能，不让她出京，享受王爷规格的护卫待遇。她一直住在明镜庄，除了两个丫鬟，全是些保护她的侍卫。

见人已经到齐，身穿龙袍的朱泚站起来，下面有一半的人陆续跟着站起来，八个副会长代表只有两人没坐，略有些不满摆摆手：

“各位爱卿都坐下吧！今日是我大秦商盟的第一次会议。朕知道在一些人心里，还是向着唐国。朕不怪你们，有些事得慢慢来。今日我们抛开国家不说，只说商盟的问题。何浩然以前不是说过嘛？商盟应该是独立、超出国家之外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只为天下人服务，就算是改朝换代，百姓的损失也能降到最低。

他的话朕很认可，大家凭良心说，朕兴义师占领长安后，可曾动过商盟？可曾在这里指手画脚？可曾将银库据为己有？”

他这番话说出后，连坐在台上的沈鸿飞也对他生出一丝钦佩。抛开他反贼的身份不说，能做到不动银库的人真心不多。

原本在四方建立的四大银库，偏偏京城没有？戴尤娜上台后，应不少人要求，在京城建立第五个大银库，这个银库也是五个银库之首，金银最多。

大家的反应他能看出来，心里很满意，大手一挥：

“今日我不是皇上，只是商盟的总会长，大家不用向我行礼，也不用拘束。有什么话我们敞开谈，别像一些小人那样，将别人都想成贪婪之人。你们先发言，只要有道理的我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