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瞒天过海

蒲昌府的城楼上，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如此璀璨了。四边城道被照得砖缝也清晰可见，在漆黑的夜色中，火光在城内外传照得很远。

在南城头，一个身材魁梧、额宽眼大的中年蕃将站在城跺后面，朝远处什么也看不见的漆黑之地望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派出去打探的士兵连边也到不了，他们搞得如此保密干什么？看来闻德县已经被唐军占领。”

“将军，闻德县不过才几百兵力，被他们占了也不奇怪。唉！对方这次绕道西州来攻我们这边，速度又快，实在有些措手不及。要不然先通知他们弃城，兵合一处，哪怕他们能攻下，兵力也会严重受损，再无能力去攻西州。”

说话之人是个中等身材、脸上布满黑斑的老者。他叫莫结宇，第一次攻取西州时，就被任命为蒲昌府副将。在他前方之人是蒲昌府守将奥克西，和另外两个将领今晚轮值。

他们的脸色虽有些焦急，但并不惊慌。在城跺后面站了好一会，两人走向里面，坐到椅子上。

“李崇客的胆子还真是大，敢派这点兵力攻打我西州。莫非郭子仪在后面？”

“有可能，”莫结宇回答：

“但后面的援军绝对没多少，他们算准我沙州也一样，整个沙州兵不满万，能快速抽出的兵不过三四千，这点兵力来了也只敢帮其守城。如果等朝廷大军赶来，怕还要耽搁一个多月。”

土蕃和沙州被一条沙漠隔断，没有沙漠的地方也难见树草，路难行水也不好补充，比之在其它地方行军还要耽搁时间。再说大军开动，粮草军队等等筹备也需要一些时间。两人开始还你一句我一句交谈，后来声音逐渐消失，靠在椅子上进入梦乡。

过了许久，两人同时被一阵声音吵醒：

“将军，那边有些亮光，好像有不少人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奥克西睁开眼睛后，见漆黑的天空已经有些光亮，快要天亮了。他和莫结宇几步窜到城跺前，很快看清下面的情况。

平坦的城郊，跑来一群零零碎碎的人。这些人背上手里几乎都有包裹，起码有五六百人，其中还有些妇女小孩。

冲得最快的有三人，因为只有他们三个骑着马。在中间的那位，城头上四个将领都认识，是闻德县县令佟卡林。另两个一青两个男子穿着衙役服，不用问也知道是他的手下。

“奥将军快开门，后面的唐军快要追上来了。”

佟卡林的喊声嘶哑急切，比真的还真。他现在不敢再有任何想法，除怕死外，还有几个主要原因。

他最终有幸被何浩然点中，腾卢泰被放弃。何浩然认为这家伙不是很怕死，这种人哪怕他暂时答应你，说不定事到紧急关头，在城门口一喊，会害死他不少弟兄。

在何浩然眼里，佟卡林最大的优点就是怕死，其实有这一条就够了。但他还是不放心，让佟卡林写投诚信，签字画押弄得对方连死的心都有。

另一个让佟卡林不敢背叛何浩然的原因，是他被何浩然完全折服。他以前听说过何浩然，只是以为对方很聪明，很有军事才能。现在他看来，何浩然聪明得变态。

城头上的四个将领愣了一会，后面的难民已经渐渐跑近，莫结宇大喊：

“下面的是闻德县令佟卡林吗？为什么只有百姓逃出来？众将士呢？他们在哪里？”

“快给我开门，”佟卡林真的很急，急得差点爆粗口：

“唐军一路追杀，腾卢泰将军和众将士全都在后面，怕是凶多吉少。大战起时，唐军并没有管这些百姓。我也差点没逃出来。”

“将军开门，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唐军门他们不屑抓我们百姓，快将城门打开啊！”

此时不用火光也能看见些，下面的百姓一个个像叫花子，抬着脑袋或是低着头哭喊着。这些百姓很团结，男子在后面，妇女、小孩和老人站在前方，大家站在壕沟前并未推挤。正在此时，远处出来一大群人马，城头上一个中年将领急声说：

“将军快开城门，再晚就来不及了。”

四个将领没有一个怀疑，下面那些妇幼百姓做不得假，佟卡林这个父母官也做不得假。奥克西大手一挥：

“快打开城门，放众人进来。”

吊桥虽然有些缓慢，后面的军队还离得很远，根本不用担心他们有时间进城。当吊桥放好，从北面传来喊声：

“不好，这边也有唐兵。”

奥克西不再看下面，转身对莫结宇说：

“莫将军，你带卢大人到北面。让休息的弟兄快些上来，哪怕我们城破，也要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下面很顺利，当最后一个难民进城，吊桥缓缓升起，城门关闭，那一大群唐骑，还离城门至少有上千米的距离。

“大家准备迎敌，”可能是有些紧张，奥克西重新叫一遍。他不说大家也已经准备好，现在众将士都在忙，根本顾不上进来的难民。下面的难民只有佟卡林在招呼，只是他的招呼有些独特。

下面城门通道内，从里到外排了近百个蕃兵，在城门一侧，还有一些粗壮的木桩。他们已经准备好，待对方攻城门时，用这些木桩顶住城门，这样外面破门力度会大大增加。

先是安排一百多个老弱妇孺进入内城，他将剩下的人安排成两队，一队八十，一队三百人，对在这里负责的百夫长说：

“兄弟，他们年青力壮，我留八十人帮你们顶城门，剩下的人去上面帮奥众将士守城。”

这位中年百夫长大喜，他们人手本就不够，看了众难民一眼，现在天才渐渐破晓，又加之在城脚，哪看得清谁是谁：

“多谢佟大人，你带他们上去吧！”

上面的奥克西终于缓了口气，对方有二千骑，并没有一来就攻城，站在两百多米外。他们有只有四架重弩，本想对准中间个骑白马的年青人轰一下，想了想觉得还是没什么把握。

重弩能射两百多米，这样的距离射去，给对方难造成什么伤害。当他察觉到后面好像有人走来，转身一看，佟卡林带着三百难民已经走近，这三百个难民正在做同一个动作。

他们将大小长短不一的包裹扯开，露出的全是一件件兵器。奥克西的脑袋还处于暂时性短路，一道声音大喊：

“不好，有唐军混进城了。”

已经晚了，这道声音仿佛是对方进攻的信号。下面传来一阵惨叫和惊呼，上面已经拿出兵器的唐军，朝自己最近的蕃兵下手，就算一个普通唐兵，第一击也不会放空。

奥克西已经反应过来，他见在佟卡林身边，一个手持长枪的红脸男子，毫无花哨一枪直向自己刺来。招式看起来平平无奇，速度却快得惊人。他手中虽拿着大刀，根本来不及防御。身体的本能反应非常快，朝左边侧转，长枪从他的前胸擦甲而过。

要是遇到别人，他可能还有还手之力，可惜他遇到的是李山河。李山河根本不用什么招式，长枪未取回，顺着前胸直上，枪的前端贴甲划过，“啪”一声打中他的下巴。这一击力量不是很大，但对于脆弱的下巴来说，很难有人受得了。

奥克西的头被大力撞翻，开张的嘴喷出一些腥红。剧痛让他快要出刀的手一软，提的气也随之泄掉。他没能说出一个字，颈间一阵剧痛传来，脑袋顿时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在城南，还剩下一个中年蕃将。这个蕃将运气不错，离奥克西比较远。见奥克西被打翻在地，下面的吊桥正在缓缓下降，他最终选择后退，边朝北城头跑边喊。

“城门被打开了，大家快去下面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