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二章讨公道的俘虏

要是以前的何浩然，宰相的儿子可能不会听他招呼。现在可能是皇上变成他岳父的原因，顶着天下第一宠臣的帽子，整个人连气质也不一样了。

元恕也想过发发小脾气，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怕。特别是他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不软不硬，仿佛让人觉得，他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连反抗的心思也难生出。

“当天我在屋里休息，听到外面有些吵闹，出去一看，见那八十对蕃俘男女并未入帐，而是朝大营另一头走去。我觉得事情不对，集合在场的二十几个弟兄上前质问。那些人不但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反而加快速度跑。在多次劝阻无用下，只好叫众弟兄攻击，我跑去叫援兵。”

蔡襄开始听何浩然一番质问，官帽内的汗水忍不住朝下面滚。再不相信元恕那些誓言，已经肯定他有问题。在场二十三个士兵全部战死？来支援的二十三个士兵，一个都没事？也不知是哪个草包想出的这些，同来之人，连两个禁卫兵也不相信。

难得他有些急智，想出一个还算正常的理由。怕他又说歪了，蔡襄马上将话接过来。

“一百多人啊！大家也知道，土蕃哪怕是女子，论凶悍不输我大唐一些普通百姓。当时安排在场的人太少了，只有二十三人，如何是人家对手？后来你找来援兵，那二十三个兄弟是不是快撑不住了？”

“蔡大人说得既是，”元恕投蔡襄一瞟感激：

“等我叫来援兵，只剩下四五个弟兄苦苦支撑。那些蕃奴没有武器，也只剩下二十余人。最后将他们全解决后，剩下的几个弟兄也因为重伤不治死了。”

大家的目光又重新聚到何浩然身上，可能想看看这个故事他满不满意。他走到列成两排的那二十三个士兵面前，一字一句问：

“赶来的只有你们，刚才元大人所说是不是真的？”

这些话是元恕新编，连二十三个士兵也是临时找来的。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么一个漏洞会被何浩然抓住。当然他们也没算到何浩然会来，要是随便来个人，有元载在，处理的方式也能像蔡襄那样。

许多士兵的脑袋转来转去，想看战友怎么说。一个中年士兵正要开口，何浩然抢先一步：

“大家先别忙说话，你们可知道，现在你们所说的话，将会作为呈堂供词，会上呈朝廷，经过皇上过目。皇上要是觉得不对，会亲自审问你们。如果你们说的有假，这些话会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会受到什么处罚，我想大家都清楚吧？九族，九族尽灭。”

“何将军，你这是在威胁他们，”蔡襄的汗水再一次冒出来。要是给他一些时间，也能想到后续这些漏洞，想办法去补救。可论急智在场之人谁也比不过何浩然，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威胁士兵，本官要向皇上参你。随意编排皇上，更是犯了大不敬之罪。皇上日理万机，岂会为这些小事审问？何况还是些普通士兵？就算你再得宠，犯这两条罪也得接受朝廷处罚。”

何浩然大笑出声，很狂妄地说：

“你也知道我得宠，有我在皇上面前说，他老人家难道不会亲自审问？当然他们说的真话便罢，要是假话，再大的官也救不了他们九族。”

二十三个士兵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还未开口，军营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声音很快扩大，他们能听清楚。

“将杀我同胞的凶手交出来，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大家宁可饿死，也不会再为你大唐卖命。”

与李山河碰面，听对方说这里好久没开工了。出这种事，那些蕃人不开工正常。他回头看了眼大家，对二十三个英雄说：

“大家随我去看看，你们不准走出这里，就在此反醒一下。看看是要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

三千蕃俘，聚了二千多人。如人潮涌入营地，营帐四周挤满了人。

在中间有一块空地，那里的帐篷被人清空，坐了几百号人，在中间有十多人，他们四周空出一个真空区域。一眼就能看出，那十几人应该是他们的头。

何浩然的到来，就如一股旋风，所到之处将四周的蕃俘旋到左右，在中间形成一条颇宽的大道。

没人不认识他，他给这些蕃俘上过几天的思想政治课。不说洗脑课，这些蕃俘十有九都是他所擒，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那张让人恐怖的脸。

中心的十几个老大开始还很悠闲坐在地上，看见他后全都从地上站起来，聚得更拢，想彼此之间获得些面对他的信心。

何浩然当然不是孤军深入，除李山河刘雄，还有那几个官员和百多个士兵。面对一群赤手空拳、又无甲衣护体的俘虏，这些人已经够了，有李山河刘雄这些猛将在，打不过也能逃走。

十几个人他只认识三个，中间的格森泰壮着胆质问：

“何浩然，你答应过我们什么？不允许迫害我们，给我们正常人的待遇。如今我百多个同胞被害，这些天没吃饱过一餐，这就是你给我们的待遇？”

从这些人的脸上也能看出，他们的确是没吃饱，一个个饿得站着都在发抖。何浩然有些心痛，这些人的健康，直接影响到大唐的宏图大计。扫了一眼元恕三人，给蒋浩下令：

“快去多煮些食物，加些肉给大家送来。”

他这样说大家也没露出感激之色，站在格森泰旁边一位短瘦老者说：

“煮来我们也不吃，不交出凶手，大不了饿死，好过被你们当成猪狗。”

“交出凶手，交出凶手。”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要大得多，人足足多了一倍。还好他们都没吃饱饭，要不然非将耳膜震裂不可。

他没有开口，转过头去看同来的官员。蔡襄脸色有些泛白，想来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元恕不但脸色发白，身体也在颤抖。赵岳比他好，只是一脸苍白。

双手压了压，好一会才还他们一个清静。

“听说这里死了一百多个役工，皇上大为震怒，立即派我和这位正三品大员蔡大人，前来调查情况。在我临走时皇上曾经说过，此案如果是我方的错，无论牵涉到谁，一律不可轻饶，给你们一个交待。哈玛，你们觉得我皇和朝廷有没有诚意？”

后面元恕两人听得心惊肉跳，蔡襄虽有些怀疑李豫说没说过那些话，此时也不便质问。众蕃俘露出几分欣喜，他们下意识以为，像何浩然这样的大人物，应该不会撒谎。

格森泰的语气缓和一些：“何将军，那你们查出什么没有？”

“已经有不少进展，”何浩然点点头：

“此案的关键人物已经被我们控制，大家不要心急，说不定今日就可以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待。都不要再闹事了，这里只准保留一两百人作为代表，大家回各自营帐中等待开饭，今日就算了，明天开工，我现在回去审案，查清后会通知你们的。”

“等等，”何浩然正要离开，叫哈玛的老者将他叫住：

“不是我们信不过何将军，你才来此地，万一这里的官员勾结，随便找些人出来当替罪羊，我们那些同胞岂不冤死了？”

“哈老说得是，”格森泰扫了眼四周族人：

“大家听着，此事不给我们一个交待，谁也不能昧着良心吃他们的东西。唐人最是奸诈，我们绝不能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三千条命而已，就当上次死在战场上了。”

“不报此仇，宁可饿死。”一个年青蕃俘叫出口号，大家全都像疯了似的跟着大叫。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蔡襄终于站不住了，走到何浩然身边：

“何将军，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他们真的？”

现在蔡襄又恨何浩然又恨自己，真不该来淌这趟浑水。真要是这三千俘虏全死了，何浩然有皇上罩着有事也不大，他这身官衣一定难保。

蕃俘的执着有些出乎何浩然意料，连死都不怕的人，他的威信在这里的作用不大。

“大家不要吵了，”他费力将众蕃俘的反抗声平息，对前方十几个头目说：

“这里最多只能保留两百人，其余的回去。我会当着你们的面审案，审完后要是你们不服，事后再向我提出意见。”

众头目全看向格森泰和哈玛，哈玛朝格森泰点点头，想了一会答应他提出的条件：

“好，大家先回去，留下两百个兄弟和我们一起，看他们如何给我们交待。”

元恕的衙内心终于爆发，他实在受不了这种临死前的折磨，将要回去提那二十三个英雄的李山河挡住，朝何浩然疯狂大喊：

“何浩然，他们不过是一群蕃狗，你如此讨好这些蕃狗，朝廷不会放过你，天下百姓也不会放过你。你可还记得被烧的何府？以后你的明镜庄也难保。赵将军，此地归我们管，不能让他在这里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