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帝巫子说的，她不是殷素，没有听别人诉说心愿的责任，也没有帮她们解决遗愿的心情，所以她到底没有帮助严静。

注视那个若隐若现的女孩慢慢飘开，良久良久，右白才觉得周围似乎安静的有些怪异，低头去看，帝巫子居然靠着引魂碑睡着了。

在严静之前的位置坐下，右白望着枉死城附近一贯阴沉的天，询问:“巫子，枉死城有多久没下雨了？”

“大概……很多年。”帝巫子闭着眼翻了个身，差点跌进幽冥潭里，还好右白眼疾手快将她捞了回来:“我以为你睡着了。”

“是很困，只不过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听说我接管枉死城之前，城内的雨水从来没停过，可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下雨了。”

“也许它就是一座不下雨的城市。”右白听的出，帝巫子对这件事很在意，所以他尽量找理由安慰着。

被他的贴心逗笑，帝巫子舒服的窝进他怀里，喃喃道:“其实做左素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右白没听清楚，希望她再说一遍，却被她急急忙忙的转移了话题:“呆子，我刚刚是顺着你的话逗你的，其实我真正在想，她为什么要见殷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去死了，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吗？”

“你在意吗？”

“别的人我懒得在意，可殷素想要复活姓唐的，就算那只小狐狸能从深海墓穴找到唐律的尸体，想要活着从深海墓穴里出来，也是不可能的，除非……”

“她有翻江倒海的能力？”

“你怎么知道？”帝巫子诧异的睁开眼，发现右白还在看那片灰蒙蒙的天，明亮的眸子里铺着一层水雾，好似眼泪。

“你难道就没有疑惑过，我来这里之前的千百年到底待在哪里？”右白反问。

帝巫子恍然大悟。

回忆起初次见面的那会，很是狼狈的白袍鬼将军身上，真的有一股浓浓的海腥味，这也是帝巫子想都没想，就直接将他丢进枉死城，勒令不许外出的原因。

原来，他竟然是从深海墓穴里出来的。

“深海墓穴是个比枉死城更安乐的地方，没有执念的亡灵在那里长眠，直到被所有人遗忘后彻底消失，然后又被新的亡灵替代，我若是执念不深也不会想要离开那个地方，只是我当初游历那个墓穴的时候，发现有活人进入的痕迹，但是我并没有找到尸体。”

右白想，找到那个人，或许可以帮助殷素和小狐狸。

帝巫子微微一笑，告诉他:“你说的那个人，是殷素。”

“她既然进入了墓穴，还有本事活着离开，为什么不将唐律的尸体带出来？”

“不是她不带，当初她进入深海墓穴，只是猜测到唐律的尸体可能埋葬在那里，可是那个地方有三个小房间，专门防御她这种人的，你应该知道那三个小房间吧？”

“深海墓穴，的确有三个小房间。”右白点了点头，他当初也想进去看看，只不过因为杀气太重，被阻挡了。

终于明白，殷素为什么选择让小狐狸去深海墓穴寻尸体，右白仔细想了想，知道小狐狸找到尸体后出不来，殷素一定会出手救人，可她一个人进进去去可以，带着一狐一尸就很难说了。

毕竟，他从深海墓穴里出来的时候，都是用祖传的银枪做台柱，撑着石碑才从墓穴里跑出来。

“上次去，殷素身上还有暗伤，这次去她应该可以将小狐狸和尸体安全送出来，只是她自己……”

“也许她可以和我一样，用往生剑做台柱，然后冲出来。”

没料到他是这样出来的，帝巫子以前还奇怪，古籍上对右白的介绍，明明是白袍俊容，一把银枪从不离手，原来那把枪竟然做了深海墓穴里的台柱。

突然很想看看右白手握银枪的英姿，帝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拿往生剑去做台柱，那绝对是开天大的玩笑。

比起殷素的漠然，帝允的残酷，严烨的混账，往生剑才是无垢城真正可怕的源头，亏得拿着它的人是殷素，要换了其他人，早就变成杀人的机器。

虽然往生剑上已经有了很多封印，可真正封印煞气的，还是殷素将近五成的实力，要是殷素放弃它，将它留在深海墓穴，帝巫子相信，很快就会形成很多个当年的枉死城。

“你说，拿九焰去做台柱，我们有多少时间将你的银枪拿回来？”

帝巫子突然的问题，让右白愣了愣。

等帝巫子站起来，整理好褶皱的衣服，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大惊失色的拦住帝巫子，质问道:“你想干什么？你可别乱来，那个地方不是人人都可以去的。”

“你不信，我有那个本事？”

“那里真的很危险。”右白希望帝巫子能够打消这个可怕的想法，可他从遇到帝巫子开始，就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记忆中的将军夫人是完全不同的。

“右白。”这是帝巫子第一次叫白袍鬼将军的名字:“严静说的那本道家野史我看过，最后一篇故事就是写的玖国涉政王右白和传奇女将军左素的，你或许不知道，故事里说你之所以会失去左素的原因，就是你对她不够信任。”

“我……”

“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伸手遮住右白的唇，帝巫子摇了摇头，道:“野史里写的东西，向来只有一半可信度，不过玖国的正史我也看过，除了那个早死的玄亲王，你应该从未真正信任过其他人，但是右白，你若是想继续留在枉死城，或者无垢城，你最好选择相信我，相信殷素他们。”

“你既然不承认自己是左素，是我的将军夫人，为什么想要将银枪拿回来？”

右白的记忆中，唯一喜欢看着他拿银枪的，只有左素。

“也许，我只是觉得你有个武器，会省了我很多事。”

“即使取回银枪，有生命危险？”

“除了那把银枪，你还有别的称手兵器吗？”帝巫子反问。

右白语塞。

那把银枪他从不离手，就是因为耍别的兵器总觉得很别扭，就连神剑九焰，他拿着，也发挥不出银枪的威力。

“如果，我直接离开无垢城呢？有没有武器就不关你的事了吧。”

没料到他会说离开，帝巫子挑了挑眉，刚刚有些飞扬的心情瞬间冷静了下来，绝美的容颜变得阴沉:“那正好，你离开的越早，就越早证明我说的是对的，那什么左素，和我半毛线关系都没有。”

“不，我永远不会离开。”右白急了。

他不想帝巫子为了一把银枪陷入险境，更害怕自己找了千百年的人儿，再次离开自己。

思来想去，他只能纵容帝巫子的任性，就像当初左素一味的纵容他的坏脾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