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横生，百鬼夜行。

唐律刚踏进“玩笑”面具店，迎面飞来的鬼脸，就吓得他怀里的小狐狸，张牙舞爪的狂叫了起来。

比起唐律的镇定，唐昊要随性的多，见有人吓唬小狐狸，无论对方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当作敌人。

唐昊突然剑拔弩张，店里戴着鬼面的客人很快就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他们没有谁主动开口，全都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唐昊手里出鞘的宝剑，似乎在无声的质问，为什么要拔剑。

“在下唐律，这位是我的侄儿，小孩子年轻气盛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唐律拱手作揖，语气恭恭敬敬，立刻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隔着千奇百怪的鬼面具，议论声此起彼伏，奇怪的是，喧哗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又恢复了安静。

唐昊皱了皱眉，偏头看向唐律怀里的小狐狸，她似乎受到了什么控制，正在苦苦挣扎，偏偏唐律还在限制它的行动，唐昊忧心之下，立即冲过来将小狐狸抢了过来。

谁知，他才帮小狐狸获得自由，小狐狸的兽眼就变成了赤红色，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膨胀，最终挣脱唐昊的怀抱，朝人群闯去。

“散。”

低沉清晰的声音，突然响起。

周围的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迅速散开，给发狂的狐狸让出了一片空位。

空位靠近醒木制作的柜台，小狐狸发狂的攻击柜台，柜台后面站在的男人，却依旧不闻不问的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面具，他的眼中，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那个面具。

“梨花带泪！”

看到他手里的面具，唐律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这个人叫木子歌，传说是雾海神族木系一族唯一存活到荒古大战爆发的神抵，这位神抵一生钟爱自己的伴侣冰若寻。

有一天，冰若寻告诉木子歌，自己以征服全世界的男人为理想，木子歌微微一笑，告诉她，我愿意帮你。

从此，木子歌和冰若寻形影不离，可木子歌脸上却多了半面梨花鬼面，他露在面具外面的容颜举世无双，有不少好奇者想要揭下他的面具，结果只得到了他的一句话:“非我妻者，不得见我真容。”

“唐族长，别来无恙？”听到唐律的声音，男人总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抬头，深邃的眼眸如夜晚的潭水一般，让人迷失。

唐律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面前这个男人很危险，这种危险和殷素手里的那把剑一样，煞气外露，可对唐律来说，殷素好歹能够控制自己的武器，面前这个男人，却丝毫不懂得收敛，难怪他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背地里却做着黑市的暗主。

“劳烦惦记，不过我好像并不认识老板你。”

“那这个，你应该知道吧。”男人从柜台下拿起一把泛着冷光的小刀，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滴落，刺激了狐狸，液刺激了唐律的记忆。

黑衣长剑，在某个凉风习习的深夜，他跟着一个女子来过这家小店，那时候面前的男人站在同样的位置擦拭面具，还没将面具上的污垢擦干净，就被长剑刺中了心脏，血流不止。

唐律眨了眨眼，总觉得记忆中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有些绝色的容颜，而且还跟着他有着超乎寻常的关系。

可她不回头，他就怎么也看不见她的模样，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杀意突然从耳边擦风而过，唐律本能的拿出袖剑藏锋准备御敌，脑海里好不容易清晰的记忆瞬间变得模糊，可他来不及细想，就看到某个因为吊死鬼拖延，才落在他们后头的女人，神情淡漠的从外面走进来，一步一片死气，就像刚才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模样虽然美，却让人生不起半分好感。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熟悉，让唐律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跟着她，一起看向柜台后面的男人，还有那把插入醒木柜台的长剑。

“殷素？”男人似乎不敢相信。

“是我。”女人公式化的承认。

“你来干什么？”最靠近柜台的两个男人，见她点头后，立即拔出手枪顶住了她的脑袋。

女人耸了耸肩，还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无聊语气:“买一样东西，存一样东西。”

“买什么，存什么？”这会，整个店的客人都围了上来。

他们对这个女人的好奇心，似乎比突然回来的零族族长还要大，这种不被人关注的感觉，唐律觉得还挺不错的，连带着对殷素也有了一丝诡异的好感。

要是跟她做朋友的话，以后一起出门……那自己肯定像个小透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唐律在心里美滋滋的计划着。

仿佛没发现他的殷素，却给了个吓跑所有客人的答案:“买面具，存佩剑。”

“买面具我欢迎，但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存的佩剑，就是这一把。”男人指了指插入醒木柜台的长剑，额头上青筋暴起。

来过黑市的人都知道，能够不买面具活着走出去的人，只有殷素。

以往她来黑市的时候，向来都是不打招呼就大开杀戒，就连找木禾要一碗救命的血，她也懒得过问任何人，就直接动手取了。

可如今，她却规规矩矩的跑来买面具，还要将那把死气沉沉的往生剑留在玩笑面具店，木禾觉得，这简直比要了自己一碗心头血还要恐怖。

“我只有一把佩剑。”

殷素也觉得很不幸，曾经她尝试过更换武器的，结果不是武器被她弄的粉碎，就是她的手被武器弄的血肉模糊，只有这把往生剑，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除了要用五成武力值压制煞气，其他的都很合她的心意。

“你又来黑市干什么？”柜台外面，担心着老板的男人，简直都要哭了。

不需要她回答，木禾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最近地下拍卖会打算拍卖一具完整的干尸，你是来找那具干尸的？”

“你知道那具干尸是哪里来的吗？”他猜的没错，殷素的确是为了干尸才过来，毕竟她五年前就答应过秦影，取走心头血，就绝不为难任何和她有关的人。

木禾修长的手指蹭了蹭凹凸不平的梨花面具，别有用心的看向殷素身后的唐律:“这件事，你问唐族长应该更清楚。”

“问你？”殷素回头，疑惑的看着唐律。

他，似乎变了。

没有恶灵特有的阴气，此刻围绕在他周围的，是比审判之光更为纯净的封印力。

是了，如此耀眼的男人，才是她认识的唐律。

“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律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眼前这个绝色美女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外头那些迷恋他的花痴女一样，虽然她的不令他难受，但是却让他不受控制，想要拼命的毁了自己的完美形象。

他瞪向木禾的眼神充满哀怨，就像小媳妇受了委屈，找不到人诉苦，只能把委屈捏碎了往肚子里咽。

殷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他绝不是自己认识的唐律！殷素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手臂碰到往生剑露出的剑刃上，瞬间破了个口子。

奇怪的是，她的鲜血并没有往外流，伤口也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唐律微微吃惊，下意识的说道:“你是不死之身？我有一位故人，也是不死之身。”

“是、是吗？”

“嗯。”唐律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伤感的表情，叹道:“可惜荒古大战结束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你记得荒古大战？”殷素警惕的询问。

她下在藏锋剑上的约，应该能完美的让唐律一握住剑柄，就能将她忘得干干净净，可现在，他说的那位故人分明就是她，他难道记起荒古战场里的那段生活了吗？

不，绝不可能！

殷素自己在心底推翻了猜测，她从荒古战场退出来，找到幻城和他重逢的时候，荒古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他都记不清了，又怎么回记得她呢？

“当然记得。”唐律理所当然的点头。

见殷素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想到自己还得和她拉近关系，让自己成为小透明，唐律权衡了一下，决定说个小谎:“其实……那个啥，时间过得太长，也许我记岔了很多事，殷姑娘应该不介意帮我回忆回忆吧。”

“自己想。”

殷素翻了翻白眼，转身走人。

还想跟她做朋友的唐律，当然想都没想就跟了出去，至于先前被木禾控制，发了狂的小狐狸，因为往生剑的煞气镇压，早就清醒了，现在见心上人跟着情敌跑了，当然也气鼓鼓的追了出去。

等小狐狸跑远了，木禾才恍然记起，殷素走的时候，并没有拿走柜台上插着的往生剑。

看来，她是真的想坑他一把。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木禾深吸了好几口冷气，才压制住弄死那对冤家的心思，铁青着脸给手下人吩咐:“马上打电话给老板娘，就说我需要她手里的血玉救命，她要是不来，就等着三天后给我收尸。”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独悲哀，不如众悲哀，能有机会见老板娘，你们很有意见不成？”

“不不不，我们绝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