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深海墓穴的路，殷素已经驾轻就熟。

一路从无垢城走来，殷素的速度并不快，反倒更像在欣赏沿途的风景，至于她本人，因为没有往生剑的煞气伴身，即使还穿着那套万年不改花样的黑色长衫，颜值也蹭蹭的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尤其是途中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猎灵师们，仿佛看到了假的灵舍之主，垂涎的同时还闹了个不小的乌龙，将殷素本尊说成了披着人皮假面的妖精，向无垢城总部做了举报。

再次被迫留下守城的帝巫子，接着库奇收集来的消息，一脸的哭笑不得“她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这不像素姐的风格。”不明白帝巫子怎么就突然放了心，殷夹只想快些领着自己的胖瘦跟班出去找殷素，然而帝巫子却偏偏限制了他的自由，言明在殷素回来之前，他绝对不能离开无垢城半步。

“怎么，拔剑杀人就该是她的风格吗？”

帝巫子侧目瞪了眼殷夹，将那些不断换新词的举报信息丢在了跟前的案台上，抬头看到白衣鬼将军正端着热腾腾的汤药从外面进来，立即拉下了脸僵硬的控诉道“别告诉我，这个也是要喝进肚子里的。”

“良药苦口。”

白衣鬼将军翻来覆去也就这个词。

帝巫子试图抗议过，结果却给了她一个扎扎实实的教训，一个懒惰的活人，是拗不过一只徘徊了千百年的鬼的。

似乎见惯了一人一鬼的恩爱现场，库奇沉默的收拾着桌上散乱的资料，回头见殷夹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那位唐族长也跟着去了，素姐会没事的。”

“要是以前，我对那只红眼睛的恶灵百分百的信任，可那个信唐的，你让我怎么相信？”殷夹越想越觉得，让唐律跟着去，才是最大的危险。

更何况，魏书书对殷素的怨恨，全都来自于唐律头顶那个“零族族长”的光芒。

排除掉魏书书这个不定时炸弹，殷夹其实并不担心风冰会伤到殷素，可他既然和魏书书是一个阵营的，那么他手里一定还拿捏着什么筹码，殷夹思来想去，能让他有恃无恐的筹码，至始至终都只有“萌宝”。

“你在担心萌宝？”

帝巫子突然变得认真的口吻，让库奇和殷夹同时转向了她。

顺手搁下白衣鬼将军折腾了半天，才弄成温热的汤药，帝巫子难得像个有身份的头领，大方的向下面的小弟分析道“魏书书控制了萌宝，风冰领教过殷素的武力值，很可能借用这个筹码，但他还没有无耻到拿一个孩子去威胁自己的敌人，所以萌宝暂时是安全的，至于那个姓唐的，也该是时候让他知道这件事了。”

“素姐并不希望他知道。”殷夹摇头。

帝巫子皱眉“那是她想一个人承担所有，若是姓唐的真的像严烨说的那样，对她有情，就应该知道全部，然后将以往亏欠的，全都补偿，不然，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再接触殷素片刻。”

话落，帝巫子冷厉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白衣鬼将军，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竟然真的让鬼将军的衣襟上铺上了浅浅的一层冰霜。

完全接收到了她的威胁，白衣鬼将军笔直的站着，似乎对这种乖宝宝式罚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无垢城能够很快收到殷素的消息，唐律当然也能从沿途的小道消息收罗到殷素的去向，只不过他这个还没有卸任的族长，在外面游荡了这么久，自然让那些惦记他的老顽固们心生担忧，为了让他安安全全的回到零族大院，他们接二连三的全都跑了出来。

最后，他们终于一起在某个不知名的茶馆堵住了，他这个一心想要甩手不干的族长“诉我冒昧，族长您这是急着上哪去？”

“什么时候，唐律去哪也要向各位长老一一报备了？”唐律冷眼扫过众位长老，语气冷的像要把他们全都冰冻起来。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大长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像是找到了最佳借口的二长老，便抢着说道“只是族长当年救下的那只狐狸，已经许久没有回来，我们担心她会胡来，伤到外面的人。”

“以后有关凡儿的事情，你们只管向唐昊去说，那小子一定会妥善处理。”

正愁没机会将小狐狸推给唐昊，没想到机会就这样送上了门。

唐律暗自在心里沾沾自喜，自己又轻轻松松丢了一个大麻烦，却见大长老一脸忧心，摆明了不想让唐昊接触小狐狸的事情，唐律便只好将话往明面上说了“大长老，花费全族的力量寻找我，想方设法将我复活，应该让你们精疲力尽吧？”

“那是我们应该做的。”被人说中了心思，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绝对不能冒犯的族长，大长老立即低下了头，摆正了认错的态度。

“别跟我说这些场面话。”唐律哼了哼，目光扫过其他长老，轻而易举的看出了他们认同的表情，接着道“九川和唐昊都是你们合力培养出来的族长继承人，虽然九川的死和唐昊脱不了干系，但人死不能复生，九川既然让我放过那小子，我便尊了他的意思，现在我不杀他，你们又想将他丢去哪里？”

“可是零族有族长您主持大局……”

“如果我要走呢？”

“族长要走去哪？”几位长老异口同声的反问。

唐律冷冷一笑，一不做二不休的将答案抛了出来“自然是她去哪，我去哪。”

“族长说的，可是罗刹城主？”大长老继续追问。

对整个零族来说，最大的威胁从来都不是殷素和凤影，封印更改过唐律的记忆，在场的每一位长老都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位不可冒犯的族长大人，刻在心底最不想忘掉的人，只有那个洛城之上，只身持剑对敌的黑衣城主。

他此生只负过她一人，自然也只会对她一人做出补偿！

唐律对着大长老质问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在众位长老反应过来之前，抬步走出了茶馆。

那一刻，万里晴空突然乌云密布，他周围的环境，像极了荒古战场才会出现的那片死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