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军赤果果的被两个小孩耍了一把,钱丢了是小事儿,面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他看出来了一个重要问题,关系相处不错的同行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帮一把,个个伸着脖子看热闹,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
这很不寻常,往常遇到类似的小偷,互相之间都会帮忙,最次也会帮着吆喝一声,别说小偷,就是碰上流氓一般的三整顿人员,大家也能同仇敌忾,不合理的收费,坚决不给,很团结,可今天什么也没有,非但如此,大家表情和反应也冷漠的让薛永军心塞。
薛永军只好再次决定不出摊了,他虽然老实,但不迂腐,知道今天这件事,多半是算计好的,再要死硬着坚持出摊,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事情等着,干脆休息,看看动静,也好腾点时间为明年方家营的新摊位活动活动。
至于怎么活动,薛永军也不知道,之前都是赵歌帮他打听,现在得自己来,摸不着门路,只能回家跟老子商量,但老爹的脾气大,一旦伤病养好,肯定要坚持出摊,这就是个伤脑筋的事儿,老九也没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若在平常,大院里任何一个兄弟知道了这件事儿,肯定要跳起来帮着老九出头,不但要出头,还要把那两个小崽子打的再也不敢踏入解放路一步,别人不说,赵歌一贯就是这个态度。
可大家现在这种状况就白扯了,一个个连鬼影都见不到,能见到的都在医院里,薛永军是个很自觉的人,这个时候不能给大伙帮什么忙,但也绝不能添乱。
今天下午去自家的摊子上,他现锁车的大铁链子也不见,锁头在树坑里有两年都没人动过,今天居然就没了,真是得寸进尺,薛永军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绪,忍着。
许晖住院一直到第六天,身体状态才有了一个质的变化,早上醒来就感觉不一样,他下意识的想翻身时,现自己的右臂能动了,而且左腿还能弯曲着配合着身体翻转,以为是在做梦,练忙再试了两下,右臂真的听使唤了!
尽管还有些僵涩,但就跟左臂一样,如果锻炼跟得上,迟早会恢复如初,左腿也同样,现在唯一麻木的是右腿,但不妨碍练习着站立吧?许晖开心之极,一扫几天来阴沉的心情,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子不需要什么后福,只要跟撞车前一样活蹦乱跳就行。
一旦有了士气和信心,许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重新制定了锻炼计划,拒绝护士帮忙,自己挣扎着坐起来,自己动手吃饭,午饭后,他一定要尝试着下地站立一下,护士没辙,只能跑去找医生,没想到医生很支持,还专门给他找来了一根拐杖。
看着手边的这根独拐,许晖真有点哭笑不得,以前上初中的时候不懂事,还曾嘲笑过隔壁班拄着拐杖的同学,现在自己成了这个怂样,痛苦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许晖深吸一口气,反复活动着左腿,感觉差不多了,又坐在床沿活动腰身,躺久了,整个身板僵硬的要死,活动了半天反而整个重心摇摇欲坠,好算现在左右手都能听使唤,他硬是拽着床边的栏杆没有倒下,再活动一番,许晖才示意医生可以了。
医生反复提示,他只负责保护,所有站立的动作全靠许晖自己来完成,一旦有问题,不要勉强,因为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今天不行,还有明天。
医生的话说到了许晖的心坎里,这让他联想到了更多的事情,只是一言难尽,眼下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这个上午,许晖一共尝试了八回,没有一次成功,确切的说有一次差点就成功了,但由于左腿的力量不行,没能控制住重心而功亏一篑,医生强硬的回绝了许晖第九次尝试的要求,但也对这个年轻人骨子里的一股狠劲儿印象深刻。
下午的时候一口气来了三拨人,这让沉寂了三天的病房热闹起来,许晖却有些不适应,三天独处的时间,除了家人,没有一个访客来过,外界消息也一概断绝,就像被关进了牢房,每天接触的都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
枯燥而孤独的环境中,许晖除了打点滴、吃药和锻炼以外,就是静静的思考一些东西,他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把自有记忆以来的过往全都认真梳理一遍,就像是在慢慢的过电影,又或者仔细阅读曾经写过的日记,一做居然上瘾了,也让他很快的度过了这三天难捱的时间。
记忆中的一切场景都是那么清晰,可是在一些大的人生转折和选择时又是那么模糊,记不得为什么会那样做,或者没想明白当初为什么会这样选择。
这种梳理,让许晖郁闷,印象深刻的往往是画面,而记忆模糊的却偏偏是很重要的东西,莫非活了这么大,自己一直在逃避什么?又或者说一直过得胡里八涂?按照这个逻辑,自己的理性认知一直远远跟不上感性认知,岂非真应了那跟着感觉走的歌词?
这个结论看起来有些荒唐,但许晖偏偏没有办法反驳自己,比如说,一想起若干年前顾一刀威风凛凛的站在梁斌面前时,他总有一股热血沸腾的冲动,即便遇到了明知不可敌的对手,也要不计后果的往上冲又比如,一想起南山主峰下,他和魏亚丽相视而笑的情形,他便鬼使神差的决定要陪着对方再复读一年,以至于改了志愿名落孙山,到头来,复读出这种结果。
当然,和张仪很长一段的相思相守并不在这个逻辑怪圈下,那里面有着更多复杂和说不清楚的东西,其实许晖和张仪之间并不是真正的恋情,而是一种少年人很纯真的、过友谊范畴的东西,很值得珍藏,可惜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