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丹在地窖里没有怎么往下挖,因为他知道:无论怎么挖,都还会是土。
地窖的地址,应该是在古墓墓道的正上方,这个填土深度有五十多米。
探测仪器最深只能探十几米,找不到地下深埋的古墓很正常。
一直往下挖,得活活累死,还总不见底。
这座后来被称作一号大墓的古墓,造型特别奇怪。
一般西汉时的帝王,要么,是用土堆成一座小山,作为自己的墓葬。
要么,是凿空一座石头山,钻出石头洞穴作为自己的墓穴。
唯独柿子山最特殊。
这座山是一半打成巨大方形石坑,又在石坑最底部凿一条长长甬道,在山体最深处钻出墓室,几乎弄空了山体,东洲王下葬后,最后再塞上巨石和填上厚厚的夯土。
填土的部位,呈方形葫芦状,并在上面留有祭祀或守墓人住的房子覆盖。
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殊构造,成功迷惑了从盗墓者到考古队在内的所有行家。
一切往日的经验和知识,在这里全部成了阻碍发现的桎梏。
找墓的知识越多,经验越多,就越找不到这座墓的位置。
翟丹找到的地窖位置,正好处于“葫芦”上下结合的最窄处。
古墓的方向是坐北朝南,他往东西方向挖,能最快找到古墓的石壁。由石壁就能判断下面有没有墓。
有“四大长老”在一旁的指导和助攻,他很快找到了东面的石壁。
两个教他手法的老头用手电筒往石壁上一照,激动起来。
“石头!石头!”
老头大喊。
上面探出周院长的脑袋。
“挖到石头了?还有什么发现?”
周院长清楚,两位老专家不会为普通的石头而激动。
“石头上有凿痕!是人工的痕迹!”
听下边人说完,周院长也不和老翟拉家常了,晃晃悠悠地直接冲了下来。
一块石壁已经被翟丹整整齐齐清理出来。
翟丹的手法很好,手铲在石壁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石壁上,深深刻着的一道道痕迹,是古人用铁凿一点点凿出的。
凿痕一道道往地下深处延伸。
有的地方是粗线条凿痕,有的地方是细线条凿痕,个别地方,还有打磨过的痕迹,石头表面磨过的地方,如水磨石般光滑。
不用说了,做的那么用心,不可能是疑冢。
按照这种痕迹推断,这下面,一定是座大墓。
考古队的几个白发老者,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石壁上的凿痕。
“十年了!东洲王,终于找到你了!”
姓王的那个白发老头开始流泪。
还有两个老头对视而泣。
他们开心,终于可以安心退休了!
这时,陈主任带着带着一帮壮劳力,出现在地窖口。
“各位领导,我带生力军来支援了,都是能挖土的棒小伙子。怎么施工,你们指示一下!”
“让他们继续往下挖。顺着小翟画的范围继续。”
周院长指挥新来的人接替翟丹的工作。
“小翟,今天大功劳一件,你可以休息了。”
老翟赶紧过来,把翟丹从地窖里拉出来,并帮儿子清理身上沾到的泥土。
翟丹一脸责备地说:“爸,你凭什么不要博物馆的奖金?八万!八万!八万呢!咱们这么辛苦折腾,被你一句充大方的话,这里里外外,不都白忙了?”
“傻儿子,大气点。人家博物馆都说要你了。找个全民事业的工作单位,身份上还有正式的编制,这样的好事哪找去?和这一比,那些奖金算个啥?”
“爸,离我毕业还有好几年呢。几年后,人家要不要我,还是另说。再说,这之前市博物馆已经许下话,说等我毕业后,接收我。这奖金是另外给的,你倒好,和人聊的高兴,几句话就给回绝了。”
“你要相信公家正规单位的信誉。”
“老爸,你就就那么信博物馆?”
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周院长、考古队的总指挥和陈主任低声商量了一小会儿,然后走了过来。
陈主任:“关于提供找墓线索找到主墓的事,奖金还得暂缓……”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翟丹气得直跳脚。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提供线索找到主墓者,奖励人民币五万元。刚一找到点眉目,你们就翻脸不认账了。”
“大丹,和人家领导说话要有礼貌。”
翟金成喝止儿子。
“奖金不是不发,只是现在只找到一个痕迹,里面还不能确定。起码得确定主墓的大致框架,才能有充分理由打报告,申请奖金。”
陈主任解释。
翟丹依稀记得:这座墓好像是两年以后才开始发掘的。
是不是奖金也要往后拖到两年后?
买房子、开门面、接收姥爷家的老房,旧货市场扫货……这一件件都等着用钱呢。
陈主任继续说道:“你们家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一些。考虑到你们现在急着用钱,我们准备先把你们这座房子买下来,以后考古队就进驻这间屋里,从这个位置继续往下挖。”
考古队的总指挥:“周院长说了,这个房子给你们作价三万。老翟同志,要是没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去办手续领钱。”
周院长:“老翟啊,提供位置线索的奖金,我们肯定不会赖账的,但是真正确定和打报告申请这个过程有点长,起码得十天半个月的。而且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要是继续往下挖,发现是假墓或没有墓,这个奖励钱是不太好申请到的。”
听说有三万块钱可以拿,翟金成已经乐开了花。
“没事没事。一切好说。一切好说。我们爷俩听各位领导的安排。”
地窖下,不断有红土被抬出。里面越挖越深,面积越来越大。
“西边也找到石壁了!”
有人在下面大喊。
随即,三个人七手八脚的同时推进,把西面的石壁也清理出来。
和翟丹清理出的东面石壁完全一样。
“这里是墓道的位置!”
有个现场指挥的专家惊呼。
考古队总指挥在上面问:“以这个墓道的中轴为线,南北延长,这个位置和我们以前开挖的勘探点距离相差多少?”
旁边有人拿出一张图,用铅笔画上一条线。
“距离最近的那一次试挖开掘的点,只有两米远。”
这就是说,考古队曾经开挖过的勘探点,距找到主墓墓道位置只差两米。
周院长过来一瞧,说道:“算上当时施工时越界,还多挖了一点,你们离找到墓道石壁的距离,实际只差十几厘米。”
总指挥一脸痛惜:“也就是说:三年前那次挖掘,我们只差十几厘米,就能找到主墓的石壁。”
“对!三年前那次,你们只要再往西多挖几铲子土,这里当时就找到这了。”
“当时再往西就是这边的民房。我们之前已经花两万多买下东边的民房,结果一无所获,整个考古队都被失败吓怕了,怕再花两万多又是一场空。经费有限,谁也不敢这么盲目花出去。”
“那你们看:我今天出的这个三万元值不值?”
周院长得意的问。
“物超所值。”
几个老专家眉开眼笑。
那么多年的煎熬,能找到主墓的踪迹,别说三万,十万都值。
“古代王侯的墓葬都是按照山体最高点为轴,修建墓穴。为什么这座墓竟然偏离最高点的中轴线两米?”
有人发出疑问。
“是不是这座墓的墓主故布疑阵?”
“那就偏离风水了,东洲王墓的设计者,应该是古代风水大家,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眼看专家团们又要争论,周院长急忙制止。
“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过:古时候,这座山的最高点,不是在现在这个位置,而是往西两米。”
“周院长说得对!有这个可能。两千多年的沧海桑田,地形地貌有变化很正常。别说两米,偏移两百米都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造墓时按照风水修建,下葬以后,古人故意修改山顶最高点位置,这样既符合风水,又能骗过后来的盗墓者……”
周院长又发自己的见解。
“不会吧!这个东洲王不可能这么狡诈吧。如果一个简单的墓穴布局都这样心思缜密诡异,这墓里面,岂非是要布下重重机关?”
几个老专家本来还欢天喜地的,听了周馆长的话,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