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鬼们在天上纷乱地飞着,长长的白须跟在恐怖的白色眼珠身后飘荡,相互纠缠,好像生长在地狱的海藻。
它们不停地发出尖锐的鸣叫,那种鸣叫声似乎还带有些微精神冲击的作用,一只白眼鬼鸣叫,可能连让一个凡人眩晕的冲击力都没有。
但是如果是成百上千只这玩意儿一同鸣叫,加上这黑云压城一般的压迫力,定力不强的人估计会被吓得肝胆俱裂。
在陈不语的周遭,数不清的平民从破旧的房屋里冲出来,捂着耳朵,抱着头,或是在地上无助地翻滚,鼻孔眼睛里流出殷红的血线。
他们撕扯着一切可以撕扯的东西,撞翻一切还未撞翻的物件,喊叫声,撞击声,撕裂声,响作一团,将这里渲染得如同人间炼狱。
陈不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要不是在妖兽世界中常常能看到一些怪异的妖兽,多少能够锻炼一下他的胆量。
否则他一个从文明和谐社会穿越而来的人,应该不会比那些平民好上多少。
降妖坊的诸位师兄弟,只能十分心焦的一边对抗妖兽,一边疏散周围的平民。
“就我们几个?剑宗没有人来支援我们吗?”
陈不语扶起身旁摔倒的一个老妇,用灵气封住她的耳朵,指路让她离开,然后问苏仲师兄。
“这是降妖坊的职责范围,跟他们没有关系。”苏仲语气淡然地说,一手接住从天空中返回,带着黑色血迹的飞剑,一手将另一支飞剑抛向天空。
“没有关系?这可是梁都城,天上那玩意儿掉下来,得死几千人!”
“几千人的生死,为什么跟他们没有关系?”陈不语极为诧异。
“因为死的都是凡人,如果要死掉的人是修士,即便是资质最差,修为最低的修士,那宗门的长老,甚至那位师尊都会出来摆平的。”苏仲答道。
“修命贵啊……”陈不语嘟囔了一声。
原主年少时就被收养,尽管资质很差,但仍终究还是有灵根,可以修炼灵气。
他在炼药坊中待了八年,未经世事,所以没有给他留下相关的观念。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公平。
甚至是很不公平。
修士们修炼灵气,所掌握的是这个世界上绝对的力量,靠着这种力量,他们可以修炼出远超凡人的智力,体力,战斗力以寿限。
从这种鸿沟般的差距出现时起,修士和凡人,虽然还同是人类的模样,虽然还同处于一片土地之上,但或许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
或许是在这个社会发展的进程中,自然生成了一些规则,又或是某位先贤大能立下了这样的规矩,让修士们给这个世界大多数的凡人,留下了些许生存空间。
否则,以这种绝对碾压的优势,彻底铲除世间的凡人又有何妨呢?
这样的妖兽入侵,其实应该是南梁皇室应该操心的事情。
毕竟人口伤亡,建筑损失,都算在他们的经济损失中。
这么一分析,降妖坊简直像个剑宗里的慈善机构冤大头,怪不得没人愿意去。
转眼间,陈不语又凝出几十道小型玄气剑,飞入妖兽大阵当中,每一剑都很准确的击杀一只白眼鬼。
体内储备的灵气已经消耗过半,玄气剑一口气被他凝出来几百道,但大阵丝毫没有显现出颓势,仍然以恐怖的压迫感朝着地面下沉。
忽然,陈不语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都杀了几百个白眼鬼了,为什么系统面板没有任何提示?
就不说能不能收服到妖兽世界中了,毕竟这种明显十分低阶的小妖兽,他也没什么收服的必要。
但妖兽精魂总要爆出来几个吧?
难道和气运感人的苏仲师兄站在一起,他的运气也变差了?
于是他只好隐晦地问身边的苏仲师兄:“师兄,你有看到什么妖兽精魂吗?”
“你问我?我运气向来很差的。”苏仲师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扔出去好几个飞剑才能扎到一只白眼鬼。”
“那我们这不是负隅顽抗吗?”
距离阵法中心更近的陈博文师兄和周柔师兄杀白眼鬼的效率也不高。
陈博文师兄本质上讲属于降妖坊的文员,不擅长战斗。
周柔师兄倒是很擅长战斗,但是他看块头就知道是近战比较强,现在他只能凝聚火灵气,在手里搓出一个个火球扔到上面去,效率比苏不中师兄的飞剑还低。
“算是,也不是。”苏仲师兄说道,“师父在大阵里面,我们要做的主要是帮她减轻在大阵中承受的压力。”
“李渺渺师父?她为什么要到大阵里面去?”陈不语看着有如蜂群一般的白眼鬼,问道。
“她要找到白眼鬼的真身。”苏仲道,“这大阵看上去有很多小眼鬼,实际上……哦实际上也不少。”
陈不语:“……”
“但没有这么多,可能就只有几十只,白眼鬼的白须有伪装功能,他们缠绕在一起,变幻出更多白眼鬼,把自己的真身藏在大阵的内部。”
“这万妖杀生阵威力巨大,但是结阵十分缓慢,它们要藏好自己的真身,才能保证大阵最终结成。”苏仲解释道。
所以他们所杀的,其实大部分都不是真身,只是在碰运气。
怪不得系统面板迟迟没有告诉他出现妖兽精魂。
这个时候陈不语不禁要问:“师父进去多久了?”
“大概半个小时了吧。”苏仲很淡定地道,“不用担心,师父很厉害的。”
“我觉得李渺渺师父可能并不想让你这么想,你看那边。”
“嗯?”
陈不语指着大阵边缘,无数白须当中,一个挣扎的人形。
她手持一把长剑,像砍荆棘一样砍开一簇又一簇白须,但是白须的翻涌让她借不到力,砍开之后又有新的白须缝合上去,让她无法脱困。
“师父好像有点困住了。”陈不语说道。
而苏仲看到师父被困,丝毫没有犹豫,手掌翻动,几只飞剑朝那边爆射而出!
“哎!师兄!你有没有考虑你的准头?”陈不语意欲阻止,但飞剑已经出去了。
“啊!好疼!”
师父被扎到的声音十分响亮,在嘈杂的背景音当中仍然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