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仙楼三楼。
随着三名武士的到来,气氛陡然间紧张许多。
离着苦何为最近的几人,隐约听到了什么,神色表情都不自然起来。
“我怎么好像听到那个铜守门的大修士,提到了界外修士这个词?是我听错了吗?”
角落里,一名穿着锦服蓝衫的少年,端着酒杯,眼睛扫过各处,察觉到了气氛变化,表情紧张起来,在心底低声默念着。
紧跟着,一個苍老之声在他心底响起:“你并未听错,玄元珠已将你的肉身重新锤炼,五感灵敏,当然不会听错。”
“没听错?那难道是你被发现了?这个藏铭国的水这么深?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吗?这么快就暴露了?”这少年心里冒出了一连串的疑问,接着他看向那三个武士,“今日这场晚宴,本就让人觉得古怪,怎么那个发起人好像还出了事?”
“藏铭国本身,没有这样的本事,”他心底的苍老之声,不疾不徐的道:“藏铭国的前身,是本部洲鼎元国东南沿海的一洲,被作为封地,册封给那时候的永昌侯朱子奇。”
少年低语道:“这我知道,是开国君主!”
那个苍老之声继续道:“在太元之役中,吾等先辈澄清本部洲,厘清了旧修陋习,驱赶了旧修势力。那永昌侯靠着一件法宝,将一洲黔首尽数收拢,逃至海外,占据了这座岛屿,用本部洲的三十多万黔首为基础,这才开辟基业,建立了藏铭国。因此,此国的根子,还是凡俗王朝,就算这些年多了些修士供奉,和各大宗门联系渐增,亦无改这点。”
“但这几位好像都不是藏铭本国出身,是外来的大宗真修。”
“即便如此,以这些旧修的手段,一样不会发现老夫。”那个苍老的声音略显虚弱,却还有一丝傲气,“整个鼎元诸岛中,能在此时发现老夫的,不超过一手之数!你如今得了玄元珠,为老夫传人,虽还未彻底炼化,也不是这些所谓的金丹修士就能察觉隐秘的。”
“那就是说,不是你被发现了?”少年正在心里说着,忽然听得脚步声传来,那脚步踩在楼梯上,发出了嘎吱声响。
他循声看去,见得一名宽袖大袍的长须老者,一步一步的走上了三楼。
见着来者,苦何为立刻迎了上去。
少年顿时好奇起来:“这人是谁?竟能让铜守门的大修士这般在意?”
在他旁边,将他邀请过来的李家嫡女李符真,轻笑一声,提醒道:“冢耳哥,你不认识此人吧?”
她口中的冢耳,全名唤做张冢耳,出自藏铭国张家,乃是庶出之子,因故与家族决裂,经历了一番波折后,抵达都城。
张家在地方上是大族,但在都城可排不上号,不过这张冢耳素有奇遇,如今与都城几家贵人皆有交情,才能被邀请来到此处。
这会,听着女子之言,张冢耳老老实实的请教:“还望李姑娘不吝赐教。”
李符真笑道:“这位来历可不小,是定军山的金丹长老,号为玉书子,人称玉面阎罗。”
张冢耳立刻明白过来。
“定军山?铜守门,这可是北域有数的大宗,单论宗门势力,其实还在八宗任一宗门之上,只是比不得八宗联合之势,被旗山岛压制。”
定军山的玉书子径直来到苦何为身旁,相对而坐。
苦何为见着来者,笑道:“道友居然来了?不是听说你将瑾茹王的请帖扔出去了吗?”
玉书子神色漠然,淡淡回应道:“瑾茹已死,他这般自以为是的人,早该是这般结局。但人既然死了,恩怨当然就消了。我这次来,是受藏铭国主邀请,来此议事。”
“议事?”苦何为就道:“是为了那个虚言子?此人杀了瑾茹王,确实凶恶至极,而且还是个没有宗门制约的金丹修士,放任在外,确实令人担忧。吾辈自当主持公道,不让藏铭国因此而乱!”
玉书子依旧淡漠,说着:“你也不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愿意出手,无非还是想要让铜守门在藏铭国的影响力大一些。不过,那虚言子可能是界外修士,这一点必须搞清楚,不然的话,让他扎根下来,后患无穷!”
说话间,楼中已经为他备好了桌椅,摆放在苦何为的旁边。
玉书子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众人听得这爆炸性的消息,一时炸开了锅!
“肃静!”
突然,玉书子淡淡说着,震得众人气血翻腾,便纷纷住口,但心里的惊讶却不见半点消减,纷纷以目相视,满心震惊。
“道友,何必大动肝火?”苦何为则轻轻一笑,挥袖扫清风,抚平众人气血。
“这两人之间好大的敌意!”
角落里的张冢耳察觉到了二人言行举止中的交锋。
李符真小声道:“铜守门与定军山势力相当,在八宗衰落的如今,他们都想崛起,彼此之间矛盾不小呢。”
“原来如此。”张冢耳点点头,紧跟着就问道:“两位大修士提到的界外修士虚言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你可问对人了,”李符真得意一笑,“我知道你最近闭关潜修,不知旁事,但这个虚言子最近很有名。不过,你问别人,最多知道他是新晋的雷家供奉,一路击败多个群仙谱上的人物,但我却知道,此人其实与雷家若即若离,而且来历神秘,无根无派!至于是不是界外修士,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但居然杀了瑾茹王!真是……真是……”
她也知道谨茹王府的布局,心中震惊不已。
无根无派,突然出现,接连击败群仙谱上的高手!?
张冢耳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在心中低语:“这个人,难道真是界外修士?”
“不知道,老夫与界外的联系中断许久,不过以界外的行事方法,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应该不会高调行事!”
张冢耳正在心中对话,忽有疾风吹起,将门窗吹得框框作响。
随着一阵迷离烟雾,众人的眼前,多了一个身着洁白轻纱的妙龄女子,黑发如丝绸,随风飘散,淡淡的清香在空中弥漫。
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荡,隐隐恍惚,可等回过神来,个个心惊!
唯有张冢耳,双目深处闪烁光辉,不受影响,道心丝毫没有动摇。
“狩离仙子!”
李符真不等张冢耳询问,就介绍起来:“她就是承仙楼之主!据说与皇室有关,三十年前就是金丹修为了!”
三十年前……
看着那张洁白如玉、吹弹可破的清冷面容,张冢耳暗暗心惊。
但旁人却多是一副色与魂授的模样,却也知道厉害,只敢偷偷窥视。
这位白衣仙子也不看旁人,冲着苦何为、玉书子行礼道:“两位道友愿意伸出援手,狩离在此谢过。”
苦何为笑道:“道友客气了,除邪卫道,守护秩序,是吾辈职责!”
玉书子则问:“道友既来,可是找到虚言子的踪迹了?”
狩离仙子摇头,叹道:“暂未发现,他自王府离去,就不见踪影,该是知晓厉害,潜藏起来了。不过雷家几人知道不少,正想要请两位移驾……”
另一边。
“李姑娘你好厉害!居然知道这么多事。”张冢耳则在称赞同伴,“但最关键是眼界开阔,见识广博,我虽然听过这些人的大名,但当面见了,最多看出是厉害的修士,但决计认不出来历的!得是真正见过他们的,才说得出来。”
“哪里哪里!”李符真轻轻一笑,眼儿弯弯,“你这次见过了他们,听过了我的介绍,下次不就都认识了?”
“这不一样。”张冢耳摇摇头,一脸正色的说着:“我最多是知道了这三位,碰到了其他修真高人,一样还是不识。就比如……”
他忽然抬起手,指向了对面,低语道:“这位前辈,无声无息到来,等了许久,旁人都不曾发现。这等手段,肯定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李姑娘可知道他的来历?”
“什么?”
李符真闻言一惊,她和张冢耳相识许久,知道此人有一双能窥破虚妄的真眼,能察见常人所不能见!先前曾几次靠着这双眼睛震惊包括自己在内的京城世家二代,更曾扭转局面!
这时顺着张冢耳的手指看过去,入目的正是一个灰袍道人,正斜靠在墙边,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握着鸡腿,一口肉,一口酒,看着三位金丹修士,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突然,他停下动作,看向李符真,目光又扫过张冢耳。
“有意思。”
“虚言子!”
李符真惊叫起来!
她的家族也是藏铭支柱之一,消息灵通,因此见过陈渊的画像,又在这个当头,于是一眼认出!
李符真这么一叫,众人哪还能没有察觉,齐齐看去,见了那道人,都是目瞪口呆!
“你是何人!”
就连三位金丹修士,都是大吃一惊,他们委实没有想到,在此处能有人无声无息的来到身旁,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坐在旁边,自己都没有发现!
这是什么手段?
什么修为?
若是此人要对自己不利……
一想到这,饶以他们的心境,都是后怕不已!
顿时,三人身上真元涌动,气势猛然升起!
“你就是虚言子?”
“真是扫兴。”陈渊放下手上酒肉,笑道:“本想再看看情况,没想到这里藏龙卧虎,窥见了虚实变化。不过,这样也好,既然都挑明了,那就不绕圈子了。我来这里,本意是取一件东西,但以你等方才言语,若不展现一点手段,又是麻烦。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