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八章 烽火(1 / 1)红汤厨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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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货行巷,正想问好古兄还要去哪里消磨下午的时光,跟在队伍末尾的宋小九追上来了。

“刚刚接到报告,王忠开始招供了!”

从离开留园,宋小九就不断地跟街边的青龙社众或者其他熟人打着招呼。留园那边有任何需要传递的口信,只要出门交待到甜水巷口天天都蹲守着的的青龙社成员手上,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追到宋小九这里。

崔白听到这个消息,转头先看好古兄。

“回去吧,正事儿要紧。”好古兄一只手拿着装望远镜的匣子就没放下,只用单手执着辔。顿了顿,又道:“王楷陪我在草堂里饮盏茶就行,这两天我又馋雪英了。”

崔白点点头,轻轻一磕掣电的两肋,又稍稍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照理说呢,好古兄要旁听一下王忠的交待,崔白也不用请示督主,也没法拒绝,好古兄现在也算“摆渡人”特组的人。但张好古犹豫一瞬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回避,让崔白也颇觉意外。要知道,就在出门之前,说起王忠的事儿,好古兄还是非常关注的。

……

出现在崔白眼前的王忠,**的上身都缠满了绷带,一看就是崔元的手笔,用的还是为张小杰准备的,经过蒸煮消毒和曝晒的白棉布。被捕那天被第五司的人闷了两拳的双眼间的青肿倒是消退了很多,只是鼻子还是那么扁。

“辛苦了。”崔白先对崔虎和王宜年点头示意,坐到地下室中唯一的桌子后面,拿起桌面上一叠纸翻看,对双手被铐住,坐在前面那张铁椅上的王忠毫不在意——进屋时崔白就看了他一眼,眼神茫然,没有焦点,精神已经被完全摧毁了。

厚厚的一叠口供,却没包含太多的信息。记录的全是反反复复的问答,除了王忠的身份,在军机府的位置,上下级的名字,更多的是一些以情报价值来说毫无意义的琐事。就是这些内容,让崔白对崔虎的审讯能力有了一个极高的评价,他确实将王忠彻底拿下了——那些被反复讯问的内容中,涉及很多**,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不愿意在人前说起的。而在被深入问到这些事情的细节时,前后的回答相当一致。

最核心的问题,崔虎和王宜年都没有自作主张,留给了崔白亲自来问。

“正月初九那天,离开驼队的人是谁?”崔白问道。

听到崔白的声音,王忠象被烫了一下似的往后一缩身体,手腕上的铁链“哗啦”响了一声,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虎,眼神中全是恐惧。

看到崔虎点了点头,王忠才嘶哑着嗓子说出了一个名字。

……

“好古兄久等了。”崔白拉开草堂的门,笑着打招呼。

“王忠全撂了?”张好古问。

“崔虎和王宜年的技术没得说,王忠恨不得连十五岁时偷看邻居小娘子洗澡的事儿都交待出来了。”崔白笑道,随即语气一转:“唉,不过没多少干货。”

“那他说初九那天在封丘城外交的货是什么?”张好古授权指挥突击王渐外宅头天,在正房西屋会议室呆了一宿,崔勇偷听到的王忠与陈北原交谈内容,就写在黑板上呢。

“是个人,”崔白道,“据王忠交待,是受辽国户部左侍郎韩敢当的请托,帮他私人带进我境内的一个人,但只知道化名叫张进,初九傍晚按计划自行脱队,去向不明,任务不明。“

好古兄淡淡地说道:“那就是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崔白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儿很重要,不过……”

“他去王渐私宅的目的?”好古兄马上问道。

“对。王忠表面上是去交付一笔经费给白氏,并顺便听取白氏的口头报告,驼队返程时带回燕京。实际上,还暗中转交了一封密信给王渐。发信人,是军机府二号人物,同知军机府事张华。”说到这个名字,崔白紧盯好古兄的双眼。

张华,是已故张贵妃的弟弟,刘葳的舅舅。以崔白的猜测,在好古兄离开燕京之后,代替他执掌军机府的就是张华。

好古兄的脸上平静无波,“我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报告,不知道密信的内容。”

话题聊到这里,就没有深入进展下去的趋势了。王忠带入宋境的人,不知真实身份,也不是军机府的人;与白氏的接头,没有情报价值,白氏已经全都招供;而真正的目的,传送那封密信,收信人已经被官家接走,密信内容也不知;而发信人本应是好古兄的心腹,好古兄却声称不知情。

“明天肃王府邀约宣德楼前赏灯别忙了。”崔白简单地引开了话题。

好古兄的脸上立即容光焕发:“等的就是这一天啊。”

……

正房的东屋,崔安和崔全正在印刷。

蘸上油墨的羊毛刷子在石板上一抹,铺上白纸,猪鬃刷在纸背一擀,揭起来……

两人的动作配合熟练,一张张半尺大的成品飞快地摞起来。

纸面上一个年青人肖像,满脸胡髭,挺拔的鼻梁,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旁边有备注:“二十四岁,燕京城口音,黑色沙鱼皮鞘直刀。”

不等油墨干透,宋七和宋小九轮流将印好的成品打包拿走,一个时辰之内,两千张画像将分发到汴梁城的每一个角落。

……

汴梁城北方一千多里,灰蒙蒙的雾气渐渐笼罩在港渠纵横的原野上。惨白的落日沉在原野尽头的山脉上方,将宋辽边境线上密密的柳树林影子涂抹在覆盖着残雪的枯黄土地上。

平原与山地交界的丘陵地带,一座小山顶上立着小小的石寨,最高处是一座峰火台。寨墙里饮烟袅袅,响着铁器与瓦器的撞击声,汴梁城官话与当地土语交织的嘈杂声。

一个苍黑的面孔上皱纹如刀辟斧凿般的军士,一只熊掌般的大手托着个小脸盆大的小窑粗瓷酱釉大碗,站在一个大铁釜前,刀刮铁锅般的嗓门吼得旁边的人头晕:“个球攮的老胡!军粮都克扣去养对面的野女子了吧!这他妈的清得跟涮锅水一样!”

后面排着的一个十六七岁小伙,眉目清秀,一身小校的军装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张嘴却是标准的汴梁话,只是说得也不怎么好听:“郑老五你个驴操的,见天就数你吃得多放屁也多,不爱喝滚一边儿去喝风!”

乱哄哄的笑骂声在逼窄的石墙内来回撞击,仿佛这不是军寨,而是北境上一个普通的山村。

猛然间,烽火台上一声号角响起。世界仿佛突然切换了频道,寨堡内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只余凄厉的号角声,撕裂北地早春傍晚冷咧的空气——“呜?呜嘟?嘟……”

太行山脚下的捉马口军寨,烽火台上三柱浓烟冲破覆盖在地面的薄雾,直上正在快速暗下来的天空,一直向东,北平寨,釜山村,长城口……一堆堆积薪被点燃,直到白沟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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