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大狱一个重犯暴毙,是何等的大事,震惊了朝野。
第二日的早朝,众臣皆早早等于大殿之上,其中也包括了,从无需上朝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与宫正唐秋木。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的暗暗嘀咕着,想着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往龙椅上一靠,无奈的说道:“众卿不必心有疑问,今日蒋瓛与唐秋木一同上殿,是因为昨夜,锦衣卫大狱又出事了。”
不知是谁一惊,低低的问出声:“啊?又出事了?”
朱守谦撇了撇嘴,朗声说道:“锦衣卫大狱?锦衣卫在蒋大人治下,可从未出过事啊。”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以手抚额,低语道:“这两日宫中丑事一桩接着一桩,扰得朕心烦,蒋瓛,你来说吧。”
蒋瓛侧步,跨出了队伍,抱拳颔首,说道:“昨夜,温夫人于狱中暴毙,今晨微臣入牢查看之时发觉,遂请了唐宫正来验看。”
被点了名,唐秋木暗自翻了个白眼,亦跨出了队伍,凉声说道:“微臣赶到狱中之时,发现温夫人嘴唇发黑,周身铁青色,是身中剧毒之症,死亡时间为昨夜戌时到子时之间。”
沐晟闻言,偷偷回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这个叫做唐秋木的宫正,竟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女子,端端的静立,低着眼眸,却背脊挺得笔直。
朝堂之上,所有人必躬身而立,偏偏她是不一样的。
“你们……”朱棣轻闭双眼,也许心中也会有一丝悲痛,复抬眸之时,冷声说道:“守卫的狱卒都到哪里去了?身中剧毒之人,死前定会有所挣扎,竟无一人听到吗?”
蒋瓛将头又往下低了低,说道:“微臣询问过了,当夜狱中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不妥,且温夫人,就连身下枕着的稻草,都没有一丝杂乱,她似乎死的很安详。”
朱榑冷冷的嗤笑一声,冷语道:“怎么可能呢。”
朱元璋眉头蹙紧了,抬眼望向唐秋木,冷声说道:“唐秋木,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作为宫正,以医术最为精湛,温凉身中剧毒你怎么会察觉不到?”
“微臣惶恐。”唐秋木下意识的冲口而出,转而忙低下头,说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奉命每日为温夫人诊治,望闻问切可是一样都不敢遗漏啊,昨夜我离开大狱之时,她的确还好好的。”
队伍中不大不小刚好有一个声音冒出来,说道:“事发之时,唐宫正便曾为温夫人诊过,那时的她还没有中毒。”
没有中毒,几个字敲在沐晟的心头,不禁生疑,那日御花园中,温夫人明明是中毒的状态,还有那花香,是情花曼陀罗不错。
有人开了头,便又有一人接话道:“怎么可能呢,锦衣卫大狱守卫森严,若说有人投毒,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温夫人却真真的是中毒而死。”
又一人低声接了一句,道:“不错,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预测自己遭此一劫,提前备好了毒药,待辩无可辩之时便服毒自尽。”
蓝玉自顾自摇了摇头,淡淡一语,说道:“蒋大人治下严谨,凡入锦衣卫大狱者,必先搜身,怎可能让温夫人带进毒药去。”
朱守谦轻笑了一声,转头向身后,眼睛直盯着唐秋木,似笑非笑的说道:“照诸位大人这么说,难道是有人将毒药送给温夫人了?宫中懂毒的……也只有唐宫正了吧。”
唐秋木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懂毒就要投毒吗?微臣跟这位温夫人见也未曾见过,没有交情,更无怨仇,为何要对她下毒?”
朱守谦眼中一丝狡黠闪过,他呵呵一笑,说道:“没有怨仇吗?唐宫正因何进京我们都知道,这被人夺了嫁娶之盟,焉能甘心吗?”
闻言,心头一凛,唐秋木暗暗咬了咬牙,冷声道:“你能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我是入京成亲的不错,可抢了我那一次婚事的又不是这位温夫人,若说投毒,你怎么不说是梅家的愫愫小姐投毒啊。”
语毕,唐秋木缓缓转过头去,看向了始终没有开过口的驸马梅殷,眼眸幽幽,是意味深长的目光。
梅殷缓了缓神,连忙说道:“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家愫愫可是好好的在家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杀鸡都不敢,更别说杀人了。”
朱守谦忙深施了一礼,说道:“姑父宽心,如此之事怎会与愫愫小姐扯上关系呢。”
“那……只能跟我扯上关系了。”唐秋木空瞪了一眼,随即抬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说道:“微臣进锦衣卫大狱是奉圣命去治伤的,王爷怀疑我,岂非在质疑皇上了?”
朱守谦不由得心头一坠,忙回身,对着朱元璋低低颔首,说道:“皇爷爷恕罪,孙儿臣并无此意。”
“朕自然知道。”朱元璋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转而向唐秋木,冷声道:“唐秋木,注意你的措辞。”
唐秋木眉头轻轻一挑,敛下眼眸,低低冷语,道:“微臣诊治之时,药童跟着,蒋大人陪着,一众锦衣卫瞧着,我总不能跟所有人串通吧。”
蒋瓛抱拳颔首,顺势说道:“这个,微臣可以为唐宫正作证,从始至终,她根本没有与温夫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根本无法给药。”
“不过……”唐秋木却突然抬起眼眸,将目光投向了燕王方向,幽幽的开口说道:“微臣昨日进锦衣卫大狱前,见所有人都守在门外,细问之下才知道,是燕王与温夫人有话要谈,遣走了所有人。”
闻言,朱棣缓缓转过脸,对上唐秋木的眼睛,眸色一闪,似是询问,却唐秋木默默的转回头,避过他的目光。
朱守谦抽动嘴角,一抹嘲讽笑意在脸上晕开,口中阴阳怪气的说道:“哦,原来有人以权谋私了。”
朱棣肆意的笑了笑,随口接话道:“你说本王啊?”
朱守谦也不避讳,转过头,笑笑说道:“四王叔,解释一下嘛,总也不能让人白白冤了你。”
朱棣挑了挑剑眉,淡漠一语,说道:“没什么可解释的,他们都看到本王进了锦衣卫大狱,也的确与温凉单独谈话许久,好像有些解释不清了。”
朱榑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说道:“有什么解释不清的,你不也是奉旨进的锦衣卫大狱吗?怎么不说这些锦衣卫的废物,欺软怕硬,见人挥刀便一个个瑟缩起来,没人敢靠近,不得已才找了你来呢。”
这句话,朱榑看似口无遮拦的说过,却总有人心生涟漪,比如下了旨意的皇帝,比如所谓废物的蒋瓛。
蒋瓛颔首低语道:“齐王殿下,挥刀之人是燕王夫人,微臣手下之人可不敢轻动,这才匆忙上报,并非欺软怕硬。”
“哦,也的确是个好理由。”朱榑轻笑出声,转而向着朱棣笑笑说道:“王兄,你也真是倒了霉了,看来你得认命了。”
唐秋木抬眸望了望燕王的背影,目光一闪便又敛下眼眸,未再言语。
沐晟暗暗瞄到了她这一反应,确信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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