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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一支羽箭不偏不倚的擦着赵平戎的兜鍪过去,金属的箭头在铁制的头盔上擦出了几缕火星。

“娘的,再偏一点老子就交代在这里了!”赵平戎一翻躲入女墙下,大口喘着粗气。

“咋样,多少鞑子兵?”同样靠在女墙上,手里拿着皮囊,正用衣袖擦拭嘴角的水渍的高保权问道。

“没看清,但肯定不少,黑压压一片,大略估计也下不了一百!”赵平戎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扭头看向高保权。

“高瞎子,俺看这伙子鞑子兵便是你招惹来的,前次都说了莫要射杀那小鞑子,你却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人家来寻仇了吧!”赵平戎猛的从腰间取下水囊,骂骂咧咧的说道。

高保权在之前跟蒙古人打仗的时候折了一只眼睛,所以也被人唤做高瞎子。

“娘勒,赵疯子你说的啥子疯话?俺们夜不收杀的便是鞑子,莫说那小鞑子穿着盔甲,便是个放羊的,也得拿着首级去换酒喝!”高保权显然不这么认为,骂骂咧咧的说道。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做夜不收!妈的,这帮子墩军跑了,便让俺们来充数,看来怕是要做替死鬼了!”赵平戎听到夜不收就来气。

朝廷在九边设防线,阻挡蒙古南下,而黑河墩位于无定河北岸,本身就是榆林重镇的要害地,嘉靖十五年蒙古入寇,便是走这里入陕西,好在被右都御史刘天和所败,可自打嘉靖后,蒙古人便鲜少来犯,黑河墩的防务也就松懈了下来。

此地干旱少水,环境也恶劣,不少墩军都相继逃亡,临了便让他们这些夜不收来凑数了。

“就凭你?”高保权不屑的撇了撇嘴:“你这臭嘴,这辈子也就是做夜不收的命!若不是什长保举你,现在还是个大头兵呢!”

赵平戎闻言当即便想反唇相讥,却见什长杨兆从底下爬上了墩墙。

“吵吵什么?鞑子马上要上来了,烽火点了吗?”杨兆没有嬉皮笑脸,打仗的事情不能不慎重,当即严肃的询问道。

对于杨兆,二人还是千服万服的,都是过了命的交情,做夜不收能相识一年不死,便算是生死之交了,杨兆跟他们,不巧就是一年,当初一伍的兄弟,现在也就剩这仨了。

“老大,且放心吧,早早点了,就是不知道波罗堡那边来救需得多少时间。”高保权拍了拍胸口保证道。

杨兆扭头看了看被点燃的狼粪,冲天的黑烟让十几里外都是看的到的,能做的事情,便是都做了,接下来便是看他们能不能活到援军到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鞑子兵擅长野战,不擅攻城,只要守好这段女墙,那便能挺到援兵来!”杨兆望向四周蜷缩在女墙后躲避箭雨的士卒勉励道。

“老大,放心吧,大伙儿都不是生瓜蛋子,鞑子兵不出点血还想夺墩?问问俺这狼牙棒答应不!”高保权舔了舔嘴唇,狞笑道,顺手抄起了放在地上的狼牙棒,狼牙上还有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格外瘆人。

杨兆点了点头,赵平戎,高保权都是跟他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没理由不信。

就在这时,几根钩索刷刷几声,投了上来,尖锐的勾爪只一下便抓住了夯土的城墙,蒙古人来的急,根本没有时间打造攻城的工具,于是便用钩索来进行攀登。

“砍!”杨兆大喊一声,拿起手里的腰刀就往钩索的绳子上砍去,其余众人也有样学样都开始使劲去砍那皮索。

蒙古人的钩索用麻绳编制,外面还裹了层牛皮,除非用锯,否则很难砍断,加上黑河墩本就不高,不等杨兆他们砍完,几个蒙古兵就已经翻了上来。

到这个地步,砍绳子意义已经不大了,高保权嘴一咧,操起狼牙棒就迎了上去,颇为兴奋的叫骂道:“狗鞑子,给你爷爷送军功来喽!”

相互攻伐这么多年,蒙古与大明对对方的水平都心知肚明,蒙古军队装备并不好,大部分都是皮甲,乃至没有甲,头上戴着毡帽,若是论箭术那蒙古人确实是翘楚,但是若是论步战,边军却是不虚他们的。

高保权虎步上前,抬起狼牙棒就朝着一个刚翻进来的蒙古人脑袋上砸去,那蒙古兵还没回过味,狼牙棒就已经砸在脑袋上了,如同砸在西瓜上一样,清脆一响,脑浆跟鲜血就飙的高保权满脸都是。

“高瞎子,你它娘的节约点!砸成这样,兵部又它娘的勘验不过!”赵平戎拿着长柄的朴刀将两个蒙古兵逼的连连后退,看着高保权一棒子敲碎了鞑子的脑袋,一阵心疼。

“瞎叫啥?这囫囵脑袋,也是人王把总的,跟你个莽汉有毛关系?”高保权又是一扫,逼退一个近身的蒙古兵,大骂道。

两人是越战越勇,蒙古人奈何不了这俩分毫,其他的士卒见两人凶悍,也都围绕着两人身边作战,而杨兆这边则是弯弓搭箭,看着那些刚刚翻上来的蒙古兵就是一箭过去。

“莫要散开了!结阵作战!”杨兆厉声指挥道,蒙古人虽然人数多,但毕竟是攻方,一次上来的人并不多,只要不让他们在城墙上有立足点,那么便不会沦陷。

当然,问题也不是没有,蒙古人人多,不停的冲上来,必然大量消耗明军的体力,现实中的厮杀不比电视剧那般轻松,杀一个人都是需要很大的功夫的,所以只有结阵,让士卒不断轮换厮杀,才能最大程度保存体力。

杨兆的指挥吸引了蒙古人的注意,一个穿着布面甲的蒙古兵似乎是分辨出了杨兆的指挥官身份,当即哇哇的乱叫着冲过来。

这蒙古兵着了甲,定然身份不低,杨兆也不敢轻敌,丢下弓箭,抄起腰刀就迎了上去。

蒙古人拿着的是弯刀,但草原锻造技术无法跟内地相提并论,自然武器的质量也差了不少,哐哐哐几下,都被杨兆隔档开,几下下去,蒙古人手上的弯刀就已经崩了几个口子出来了。

这蒙古兵力道不小,震的杨兆虎口发麻,不等他喘息一二,蒙古人的弯刀又照着面门下来了,杨兆猛的一挡,又是“哐!”的一声响,火花都迸射出来了。

杨兆没有再给这个蒙古兵机会,猛的顺着他的刀势将他的刀卸向右手,然后瞅准机会,对着中路大开的蒙古兵,猛的一下将刀尖往他的腹腔戳了过去。

这都是战场上血的教训,刺击总是比砍击好,刺腹腔总是比刺胸腔好,胸腔的肋骨很容易卡住刀刃,而柔弱的腹腔就是没有这个问题。

这一下来的快准狠,刀尖很容易就破开了蒙古人的布面甲,杨兆没有就此作罢,双手死命握住刀把往那鞑子兵的腹腔里面按进去。

蒙古兵被捅破了肚子,也是大骇,不敢硬抗,丢了手上的弯刀,用手一把握住杨兆的刀锋,想要阻止杨兆往里面深入。

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往下流,杨兆双目血红的盯着同样杀气盈眶的蒙古兵,四目相对之下,两人都知道生死必须见个分晓。

杨兆暴喝一声,猛的用力旋转刀把,然后往着斜上方就是一拉。

这一下就相当致命了,旋转刀把搅碎了蒙古人的内脏,而最后一拉则是再次扩大创面,鲜血瞬间就喷了出来,蒙古兵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无力的迎面跌在了地上。

杀人,对于边兵而言,就跟日常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几年的厮杀汉生活,早就让杨兆褪去了二十一世纪的和谐与天真,死亡,在天启年,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杨兆看着趴在地上的蒙古兵,知道是死透了,麻木了抹了抹眼睛上的血迹,然后又迎着朝下一个目标去了......

厮杀从下午一直到了黄昏,在杨兆的指挥下,明军以五人为一排,轮换作战,加上杨兆他们都穿了缀着铁片的布面甲,面对穿着皮甲的蒙古人有着天然优势,蒙古兵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他们。

黄昏时分,总算是吹了退兵的号角,百余个蒙古兵翻身下了城墙,往着昏暗的草原上退去。

城墙上,零零散散躺着二十几个蒙古人,十几个已经断气的,还有几个还能喘气的,蒙古人退的急,也来不及收尸体了。

明军这边两死一伤,伤的那个被长矛捅穿了脾脏,嘴里冒着鲜血和绿水,眼看是活不成了。

“怎么样,还能救吗?”杨兆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受伤的士兵面前,赵平戎正在查看那士卒的伤势。

之前他做过马夫,也会给马看病,虽然人是人,马是马,但总归是比啥医学知识都不懂的人强的多。

这句话其实多少有些没有必要,看着士卒嘴里不断涌出来的血和胆汁,杨兆便已然知道,多半没救了。

“唉,伤了肝脾,救不了了”赵平戎无奈的摇了摇头,受伤的士卒叫孙六,家中排行老六,所以以此名之,至于大名是什么,他也从来不说。

杨兆走上去,蹲了下来,握住孙六的手,一年来见惯了生死,心中难免有些麻木,但对于手下士卒的折损,他还是会忍不住难受。

“孙六,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孙六眼睛睁的老大,死死盯着杨兆,嘴里呜呜咽咽,却说不出一个字,尝试了良久,终于缓缓抬起了手,指了指腰间的荷包。

杨兆会意,伸手将荷包扒了下来,荷包是用粗布缝制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

杨兆皱了皱眉头,将荷包里的东西抖落了出来,却见里面只有一块碎银子跟几枚铜钱,孙六看着杨兆手上的东西,像是松了口气般,头一歪便是没了气息。

“这是孙六这几年存下来的军饷,想来是想给他家老母送回去......”一旁跟孙六素来关系交好的袍泽哽咽道:“他才十六岁......老家就是榆林的......听说家里就一个老母了。

杨兆闻言叹了口气,伸手合上了孙六的眼睛,然后将这些银子跟铜钱又装了回去。

“这次阵亡的兄弟,名字都记下来,等王把总他们到了,我自会为他们请抚恤。”杨兆叹气道。

抚恤?明军现在连军饷都保证不了更不要说什么抚恤了,去年死掉的兄弟,除了发了一堆屁用没有的宝钞外,便啥抚恤都没有了。

赵平戎,高保权他们之所以信服杨兆,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杨兆拼着自己挨饿,也会把手里的军饷节约出来,发给阵亡的兄弟。

在明末这种军官不把士兵当人看的大环境下,杨兆这种行为已经算的上是突破道德高地的存在了,自然,他手下的士卒也都愿意为他用命,若是换了其他明军,早早就丢了官长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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