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匍匐在雪地上，虽不通武道，也能感受到下方传来的让人恐惧的气息。看着百丈之下的地面，目力不及只能隐约看到两片方阵。但是下方之人每一声对话都听得真切，却并不是大声所致，就像能把声音送到耳边一样。

听到儒雅声音所说的当今至尊陛下之时，少年也凝神沉思。又当听到自述的堂堂北地巨寇，竟是一伙侠盗之时，少年惊愕，但又觉得没办法不信。甚至听到那声豪迈的“唯一战尔”之时，竟升起一些敬佩。

看着下方，少年平常的眼力终于看清，眼里却浮现说不出的震撼。

……

山谷中，太行山寨正门前。

戚宇寰凝重对视着天上的身影，良久，忽然大笑开口道：“韩大统领自然够格。此战，当醉。”

说罢，提起酒葫芦，就豪饮起来。

良久才放下葫芦，脸上有些红润，右脚向前一步踏去，却踏在前方空中，好似踩在实地一般。左脚再踏一步，整个人却凭空消失，直接出现在韩良前方十几丈处。

戚宇寰左手提着火红葫芦，右手随意扛着金刀，姿态豪迈肆意。

而韩良也是一身白甲，但他身上的白甲厚重，造型也更像一只凶兽，手中提着一杆长枪，整个人透漏着凶意。

两人对峙片刻，忽然两人同时消失。几乎同时，从东边传来一声巨响。

轰轰轰——

只见东边一座小山头缓缓落下，远远看去切口尚平滑，就像被一刀劈开。

而在戚宇寰踏空的一脚刚迈出时，老者司徒元明就从孟元白身后迈出一步，盯着中年文士淡淡开口道：“蓝二当家，你的对手便是老夫了。”

中年文士把手虚按在腰间剑柄上，微笑道：“司徒家主，一战便是。”

司徒元明把双手从宽大袖子中缓缓拿出，右手上攥着一根鞭子，隐隐有光芒乍现。

随着空中二人消失，几乎同一时间，两人也瞬间消**形。

四人消失后，看着那滑落的山头彻底崩落，孟元白忽然向前一道斩击，巨大刀罡再现，直奔前方太行山寨众人。同时嘴里冷酷声音传出，“杀！”，身后肃杀白甲向前狂奔。

巨大刀罡来势极快极猛，逼近太行山寨众人，山寨前排领头一个矮小壮汉站出。人虽矮，却持一杆巨大长戟，一股威猛气势。

猛地由上自下斩落刀罡之上，一声炸响，雪地上又出现一条沟壑。矮小壮汉同时一声暴喝，“杀！”，身后众人亦开始狂奔。

孟元白亦与矮小壮汉同时狂奔，几瞬息后，两人率先交锋。

铛——

金石相碰的声音响起，刀跟戟相互撞击，两人互相对峙。

忽然各自身后各乍现一庞然虚影，矮小壮汉身后虚影浮现一黑色巨猿，十二三丈大小，毛发怒张，姿态狂暴。孟元白身后却浮现一白色巨鸟，略小于黑色巨猿，毛羽精致，却一股嗜杀的感觉。

两方人马也拼杀在一起，刀剑相交，插入对方的身体，抽出。溅出一片血色，洒在雪地之上，瞬间染红。还有一小部分人直接踏空，在空中缠斗起来。

天羽军一方五千战营军士，太行山寨一方有三千人左右。太行山寨的高手与战营相差不多，但除此之外，人数上还是有较大差距。虽然普遍比战营兵士境界要高些，但战营是天羽军的精锐，不仅境界差距不大，而且互相之间配合分明，差不多两人围攻一人，太行山寨一方只能苦苦维持。

上方的少年几乎便要惊傻了，看着下方远远超出想象的战斗，感受着一股股让人本能颤抖的气息，本能恐惧。在身影浮在空中缠斗的时候，少年就能看清了，更不用提不断闪烁的各种庞然之物。看着下方的激斗，虽跟不上速度，但是看到那一道道刀罡剑气，撞击在山石上造成的斩击，也知道其中凶险。

注视下方，能清晰看到，空中交战的身影们，每一次浮现眼前，都带着一道伤痕，甚至是断掉一条臂膀。也有被断成两截的残破身影带着漫天血雨，直接栽下去。

地上本白茫茫的一片，在少年的视角里，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红色，继续变成深红色。这妖异的场景，好像是这苍白的天地受了伤，流出一片鲜血。

望着这下方血腥的世界，再看着东方断裂的那座山头，又想起之前震天动地的巨响，少年浑身不停的颤抖。

世界瞬间消失了所有声音，没有了各种巨大的响声，好像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这就是战争么，这就是强者么？这血腥的世界是真实的么，真的存在这如同神话一样的武道么？这样的世界，就是以后要面对的世界么？

少年的寂静世界中，只剩下这几句话在不断回荡，却无法转动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世界逐渐开始出现声音，少年好像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这是真实的，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战争正在爆发，武者可以通神。我不仅要踏入这样的世界，甚至……

看着那个断裂的山头，少年想到……要那样强。

厮杀声又出现在少年的耳朵里，向下望去，却发现这场战争好像已经快接近尾声。

天空中已再不见一道身影，地面上的厮杀声也逐渐变弱。地面上不时还有虚影闪现，但是已气势大减，而且次数越来越少。又是片刻，除了一道白鸟与黑猿时有浮现，带来一阵响动，其他声音已不再浮现。

终于，两者又一次浮现后，随着一声巨响，同时消失。良久，再没出现。

应该是结束了吧，不过，那几位强者不知如何。

白甲已变红甲，白甲上不断蒸腾白气的孟元白依旧双手拄刀而立，身影依旧巍峨，低头看着眼前被一刀拦腰劈成两截的矮小汉子。

上半身的矮小汉子怒目圆瞪，两只手中仍死死持着长戟作出刺击状。就这样躺在一片深红的地上，虽已经被截成两段，却还带着一股威势。

“大人，战斗结束了。”身后一同样红甲的战营兵士行礼说道。

孟元白缓缓转过身来，腹部一道伤口触目惊心。

“大人，这……”

“无事，把太行山寨的人也葬了。”

忽然眼神转向东方，“还有，战斗还没结束。”

从积云中透漏出的阳光点射下来，这片深红在太行山苍白静谧的世界里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