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天意难改。
太行山寨正门前山谷里的战斗落下帷幕的同一时间,四位强者的战斗也接近分晓。
太行山寨东方千里外,一处开阔的平地,戚宇寰与韩良两人相隔近二十丈正相互对峙,身上的伤证明了战斗的凶险与激烈。
戚宇寰手中的火红酒葫芦已经接近破碎,上面已经布满裂纹,仿佛轻轻吹口气就要碎成满地渣子。倒是金刀上几乎没什么破损,依旧一副好卖相。
浑身浴血,身上三个透明的洞看起来那么凶险,但诡异的事是已并无热血继续流出。而且明明是冬日,满身的血却并未冻结,而是依旧散发着惊人的热气。三处凶狠的伤,左腹部一处,右腿与右臂上各一处,三处大概都是半尺宽的贯通伤,透过去对面的风景清晰可见。
虽然已算重伤,但是这虬髯大汉依旧是一身豪迈之气,好像那三处透明是在他人身上的,不过此时脸上明显有些悲伤之意。金刀随意提在手中,看起来并未用力攥紧,但却让人感觉永远都不会脱手。
对面的韩良看起来情况要好一点,可能是穿了一身重甲的缘故。依旧是如同凶兽般的气势,站在那里,倒提着枪,就像一只太古凶兽重临人间。
白甲上几道刀痕,却并未破甲。唯独一道刀痕,从左脖颈一直劈到腹部,在白甲上显得有些狰狞,甲上的血看起来也都是从这道口子流出。
重甲挡住,并不能让人知道这道伤有多重,只是那刀痕似乎很深。
但韩良并无半分重伤之感,甚至……让人感觉,那看起来狰狞的刀伤,其实连甲都未破。
韩良率先开口,依旧是那种冷酷的语气:“酒神刀,太行山寨已被剿灭,今日你也难逃一死。”
说完这句语气好像有了一些转变,道:“戚宇寰,今日一战,韩良毕生难忘。”不过很淡,几乎听不出变化。
有些悲伤的虬髯大汉听着对面那个凶兽的话,仿佛冲淡了一些悲意,道:“天意亡我太行山寨于今日,如今唯有全力一战,来告慰我太行兄弟。”
说罢拿起酒葫芦,狠狠地大灌一口,葫芦刚刚放下便破碎成渣。看着那飘散的渣子,眼中浮现一丝不舍,又很快压下,豪迈大笑道:“韩良,今日一战,戚某也荣幸之至。不过……戚某的头,可不是轻易能取的。”
一边说时,一边起了变化。刚刚喝下酒时,脚下便出现数蓬彤红火苗,随着最后这句话,慢慢攀附全身,流动到刀身上。整个人好似披上了一层火焰外衣,火舌摇曳,显得如同古老传说中的火神一般。
看着对面戚宇寰的变化,韩良也将枪缓缓举起,摆出一个攻势。倏地,枪尖出现一道青色火焰,沿着长枪流动,充斥着整个枪身。身上未有异变,重甲依旧凶厉,双手持着熊熊燃烧着青色火焰的长枪,好像感受不到温度。
这片开阔的平地,充斥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域,地上的雪无声息间被清空。两人对视,片刻后同时出招。
轰隆!!一声巨响,随即一阵地动的声音,久久不停,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少年都感到了晃动。
两人交战的这片广阔地带已经不复原样地貌了,一道近三百里长的峡谷出现在地面之上。而另一方向,三座山头都已倒塌。
一处尚算平整的土地上,戚宇寰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金刀断成三截散落在右侧。眼中不舍闪过,喃喃道:“他年聚义三千客,今日梦醒太行山。文山,我先去了。”说完哈哈大笑道:“可惜无酒了。”
韩良看着地面眼神已经失去神采的大汉,又看了眼空荡的左臂,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栽倒在地。
……
西侧千里的天空上,两人踏空而立,正是蓝文山与司徒元明。
这两人却不像戚宇寰与韩良那般惨烈,甚至有些如同老友般静静对视。唯一能看出来刚刚也有过交手的便是两人身上的一点点痕迹,蓝文山的长衫上有两道轻微破损,似乎是被鞭子抽碎的痕迹。而司徒元明更是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脖子上好像有一条浅浅的红线,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
不过此时的蓝文山悲伤之意溢与脸上,并带着一股死意,盯着看着司徒元明,却又好像看着其他人,缓缓说道:“司徒家主,你可知太行山寨的蓝二当家,当年只是一个穷酸文人。”
未等老者接话,便继续说到:“当年,蓝某只是一届酸儒,虽未曾出仕,但家人和睦,本以为也许会这样过一辈子。”
“可是十五年前的一天,改变了蓝某一生。就因为那小地方的一位豪绅看上了家中几分薄田,一夜之间屠杀我全家七口人,连我刚出生三月的幼女都没放过。”
说着不幸,却淡的好似别人的事情。
“幸好那日蓝某不在家中,逃过一劫。那时我恨极了,便去告官,蓝某跪在城主府求一个公道。可进了府,连城主面都没见到就变成了刺客,府中卫士直接要出手击毙。”
眼中多了一份回忆,“幸好,那时我遇见了大当家,那时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侠客,听说城主不仁,便一个人独闯城主府,却误打误撞救了蓝某。”
“后来,一个青年酸儒和一个青年侠客,在幽州就立起了太行侠盗的名号。”
“再后来,这幽州的各位豪强们,说我们是盗匪,是巨寇。”说完也升起几分戚宇寰式的豪迈,笑道:“那我们便做这巨寇,专掠那不仁不义之辈。”
司徒元明此时又把双手插在袖子里,听着对面文士的讲述,有些沉默,片刻后,道:“这天下,便是如此。”
蓝文山笑道:“好一个这天下便是如此。”
“蓝某家破人亡之时,这天下未曾给过公道。”
“蓝某跪地求助之时,这天下未曾给过公道。”
“今日我太行山寨被破,这天下也未曾给过公道。”
“蓝某有一剑,想问问司徒家主,问问这天下。”
“公道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