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拔迟疑了一会儿，其实他对这位莱莎·徒利了解很少，甚至可以算得上陌生。

这位公爵夫人在过去的时间里，都在君临陪着老艾林公爵。

两个多月前，老艾林公爵回归诸神怀抱之后，她才带着儿子从君临返回鹰巢城。

艾尔拔有点摸不准这位高贵私生子话里的意思，她似乎对莱莎公爵夫人很有成见。

“米亚，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莱莎公爵夫人，毕竟是我们要誓死效忠的人。”

“没什么，只是纵观谷地的历史，没有一个软弱的上位者能在乱世之中，坐稳谷地之王的位子。

说不准，谷地王国，很快就要变天了！”

米亚喃喃道。

……

以七国中贵族的标准而言，鹰巢城规模不大。

七座白色尖塔像筒里的箭一样挤成一团，坐落在山巅上。

它并没有马厩、铁铺或犬舍，但这里的粮仓有普通城堡的两倍大，而塔楼足以容纳五百人。

然而艾尔拔行走在其中，却发现城堡异常荒凉，白石打造的厅堂里回声四起，空无一人。

让侍者通报之后，艾尔拔耐心的等候在外面，很快便被传召。

……

莱莎公爵夫人独自在书房里，身上披着睡袍。

她一头红褐色长发未经整理，垂过裸露的肩膀，覆在背后。

一個侍女站在她身后，正帮她梳理因睡眠而打结的发丝。

艾尔拔·罗伊斯单膝点地，“尊敬的莱莎公爵夫人，我是奈斯特·罗伊斯之子，艾尔拔。”

艾尔拔恭敬道，而后抬头打量了这位公爵夫人。

莱莎公爵夫人身材很矮，脸也显得苍白臃肿。

她有着徒利家族的蓝眼睛，却是那么黯淡而湿润，目光游移不定，嘴唇也毫无生气。

“你父亲奈斯特男爵这么快就剿灭了那群山地人吗？真是诸神庇佑！”

莱莎扶起艾尔拔，脸上带着笑意。

“夫人，并没有。”

艾尔拔将半路上发生的事全盘托出，还将父亲奈斯特请求援军的要求提了出来。

只见莱莎·徒利脸色一变，仿佛乌云遮蔽了太阳。

“天啊！你们竟然已经损失了一百名士兵，你知道每名士兵要支付多少抚恤金吗？尤其是那些有爵位的骑士……”

“你父亲到底想干什么？他是不是和谷地那些大贵族们串通好了，准备对付我们孤儿寡母！”莱莎大声斥责，“我知道，他是在怨恨我没有接受他的求婚……”

壁炉里火光熊熊，但莱莎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温暖。

“这？”艾尔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诸神在上，他的父亲奈斯特·罗伊斯这十几年来，对鹰巢城艾林家族一直忠心耿耿。

怎么在莱莎公爵夫人眼中，竟然是个卖主求荣的货色。

“妈妈？”一个细小的声音说。

莱莎旋身，厚重的长袍也跟着转圈。

鹰巢城的小公爵罗宾·艾林站在门边，抱着一个扯得破烂的布偶，睁大双眼看着他们。

这孩子瘦得可怜，个子比同年龄的孩子都要小，一张病恹恹的脸，还不时颤抖。

艾尔拔知道，柯蒙学士管这种病叫癫痫。

“我听见说话的声音了。”小罗宾说。

这也难怪，艾尔拔心想，因为莱莎夫人刚才几乎就是在吼。

“小亲亲，到妈妈这儿来。”莱莎整整他的睡衣，拨拨他的头发。

“艾尔拔爵士，你看他英不英俊？其实他也很强壮，你别听信外边的传言。这是老艾林的儿子，长大之后会变成个强壮的男子汉，会成为谷地的守护者。”

“莱莎夫人，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艾尔拔硬着头皮道，“高山氏族部落的山地人来势汹汹，他们已经占据了东谷镇，我们应该赶紧采取行动，派出援兵……”

“不要在我宝贝面前谈这些。”莱莎说，“我早前就不想出兵对付那些山地人，是你父亲坚持，我这才派给他600名士兵，可他眨眼间就损失了100人，现在竟然还厚着脸皮让我派遣援军……”

“可是，”艾尔拔提醒她，“如果周围的城镇全部失陷，那么鹰巢城会成为一座孤城。”

“闭嘴！”莱莎怒叱。

小罗宾从她母亲肩头偷偷望了艾尔拔一眼，然后发起抖来。

他的玩偶掉到地毯上，他则紧紧抱住母亲。

“我亲爱的小宝贝，别怕喔。”

莱莎抚弄着他的头发。

艾尔拔说不出话来。

这竟然是老艾林公爵的儿子，未来的“谷地守护者”，他难以置信地想。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才三岁，年纪只有这男孩的一半，却精力旺盛，足以当他好几倍有余。

难怪谷地的贵族们焦虑不安。

他终于了解到领地里那些小领主和骑士为何没有应召前来，因为这样的君主，是没有未来的……

“在这里，我们不会有事。”莱莎说。

至于这话究竟是对他说，还是对那孩子说，艾尔拔无法确定。

“夫人，您真是异想天开。”

艾尔拔忍不住怒意道，“您以为躲在这里，山地人就会忘记你们的存在吗？您真是大错特错，他们曾经可是杀过国王罗兰·艾林的！”

莱莎伸手捂住男孩的耳朵，怒斥道：“就算山地人带兵杀进崇山峻岭，穿过血门，也不可能攻破鹰巢城。你自己也看到了，没有人能攻到这里。”

艾尔拔有种想甩她耳光的冲动。

在上山的时候，米亚试图警告他，他这才明白原因何在，“夫人，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城堡。”

“这座城堡就攻不破。”莱莎坚持，“而且每个人都知道。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处置你父亲？他已经让我损失了100名士兵！”

“他是坏人吗？”小罗宾松开口中红润潮湿的粮仓问。

“他是个很坏的糟老头子，还整天想着当你的继父。”莱莎告诉他，一边穿好衣服。

“告诉你父亲，我不会再给他派一兵一卒，但他必须给我剿灭那群山地人，否则就不要再回来了，月门堡会有新的守护者！”

艾尔拔连告辞的话都没说，带着满腔的怒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