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别担心，至少雷加·坦格利安还没死而复生。”

詹姆啜着酒，淡然的笑了笑。

“詹姆，我希望你能提供一点有用的建议，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泰温公爵神色冷酷地说，“眼下多米利克·波顿得到北境、谷地、河间地三地贵族的支持，总兵力已经超过了我们。

但我们无需太过担忧！

因为波顿小鬼效忠的国王，是我的好外孙——乔佛里·拜拉席恩。

他虽然掌控了君临城，但东有盘踞龙石岛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南有获得高庭和风息堡支持的蓝礼·拜拉席恩，也已经整兵待发……”

“父亲，我不得不提醒你，多米利克·波顿从来没有效忠过小乔，他只是把那孩子当作傀儡！”詹姆阴沉着脸。

“我知道，天底下没有我外孙那么好的傀儡了！

你觉得鹿家兄弟俩会轻易放弃王位吗？

他们又会怎么看待那位支持乔佛里陛下的国王之手？”

“史坦尼斯和蓝礼兄弟俩，跟艾德公爵以及北境的关系都不错，他们和多米利克·波顿并不是敌人……”詹姆想了想。

“以前或许不是敌人，但马上就是了。

相信我，在权力的游戏中，敌人和朋友是一直在相互转化的。

波顿那小鬼是不会屈从于那两人之下的！”

…………

“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西境需要新的盟友！”

泰温一字一顿地说道。

“新的盟友？”

詹姆有点糊涂了，自从背上了“弑杀劳勃国王和艾德公爵”的罪名，兰尼斯特的名声早就烂大街了，除了名声同样烂臭的铁群岛，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哪方势力会与他们结盟？

“两个月前，我就派亚当·马尔布兰爵士前往铁群岛了，可现在还没传回来消息，我们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铁群岛身上，还得联合新的盟友，比如多恩……”

“多恩？”

这是詹姆·兰尼斯特最没预料到的事。

他举起酒杯，边喝边说，“您确定多恩会与我们结盟？”

迄今为止，七国中，多恩尚未卷入战事，道朗·马泰尔亲王虽已召集手下的贵族，但仅止于此。

可是，当年伊莉亚公主的事，导致他对兰尼斯特家族的仇恨人尽皆知。

世人多半认为他会投靠蓝礼·拜拉席恩。

父亲难道打算劝他打消这念头？

唯一令人费解的是，父亲大人究竟拿什么去换取多恩的盟约。

道朗亲王、以及他弟弟奥伯伦亲王是個重感情的人，至今都在为妹妹伊莉亚和她的子女哀悼啊……

“为政之人，绝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政治之道……而多恩也不会投靠蓝礼，因为多恩与河湾地是上千年的世仇……”

“确实如此，”詹姆承认，“可要让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忘记妹妹惨死的悲剧，光是这个理由足够吗?”

“何必忘记呢?”

泰温公爵表情依旧冷酷：“我已许下承诺，交出杀害他妹妹伊莉亚公主的凶手，要死要活，随他高兴。”

在七国，众人皆知杀死伊莉亚公主母子的是“魔山”格雷果·克里冈。

人们盛传他先杀了襁褓中的王子，手上沾满孩子的鲜血和脑浆，然后奸污了伊莉亚公主，并将其杀害。

“您准备用格雷果爵士的脑袋，来换来多恩的谅解？”詹姆问。

沉默多时的达冯爵士，终于在父子两人的对话中，找到了话缝，他沉声道：

“‘魔山’格雷果爵士在‘屈膝之栈’的决战中被人重伤，一根铁箭射中他的脖子，从护喉的另一边穿透出去，他还没断气，但浑身不能动弹，离死已经不远了。”

达冯爵士说罢感叹一声，“真是顽强的生命力！”

泰温公爵语气冷漠道：“所以，他已经快死了，拿这只疯狗的脑袋去换五万多恩士兵相当划算。”

“可是，万一道朗亲王不只要求凶手伏法，连兰尼斯特家族也要偿命怎么办?”

泰温摇了摇头，“叛军领袖是劳勃·拜拉席恩，归根结底，所有战事都是因他而起。

当年‘红毒蛇’奥伯伦亲王甚至准备起兵支持‘疯王’的二子韦赛里斯王子，推翻拜拉席恩王朝。

说起来，你姐姐瑟曦杀了劳勃，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了……

但仅仅用‘魔山’格雷果爵士血债血偿安抚他们的自尊，是不够的！

我们还需要表示诚意的信物，确保不遭背叛的信物，比如联姻——”

泰温的声音提高了许多，淡绿金瞳盯着自己的儿子：

“詹姆，你愿意娶多恩道朗亲王的女儿——亚莲恩·马泰尔公主吗？”

“听说这位亚莲恩公主行事放荡，喜欢用肉体摆布别人，豢养的男宠众多……”

达冯爵士口直心快道。

他父亲史戴佛·拉尼斯特狠狠瞪了他一眼。

詹姆沉默，在他和瑟曦小的时候。

多恩公主，也就是如今道朗亲王和奥伯伦亲王的母亲，与他母亲乔安娜·兰尼斯特是挚友。

多恩公主为了与兰尼斯特家族达成联姻，安排伊莉亚和奥柏伦造访凯岩城，并希望与瑟曦和詹姆联姻。

不幸的是，在他们前往凯岩城途中，母亲乔安娜因为生提利昂难产而死。

支持联姻的妻子去世，泰温公爵拒绝了多恩公主联姻的提议，表示要将瑟曦嫁给雷加王子，还建议由提利昂代替詹姆迎娶伊莉亚……

这个提议被多恩公主视为侮辱，自此两家交恶。

如今，西境局势恶化，父亲泰温公爵又将主意打到了多恩身上……

詹姆慢慢啜饮杯中红得像血一样的美酒。

等他喝干了酒，若有所思地把杯子放到一边。

“我有选择的余地嘛！”

这句话并非反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泰温公爵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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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岛。

劳勃·拜拉席恩曾一把火将整座岛烧了个干净。

崎岖岩岸边，布满长船余烬和舰艇残骸，宛如死去海怪的尸身，房屋也仅存断垣残壁和冷却烟灰。

十年过后，战争的痕迹几不复见。

岛上居民用旧石筑起房屋，割下草皮搭建屋顶。

码头旁边盖了一间新的旅店，足足有旧时的两倍大，一楼用石砖砌成，二、三楼则是木头材质。

旁边的七神圣堂始终没有重建，只剩当初的七角基底，看来劳勃·拜拉席恩的怒火已经彻底坏了铁岛人对七神的胃口。

一个男人静静站在海边，吹着海风。

他身材高瘦，长着一头暗铜色及肩长发。

亚当·马尔布兰爵士不禁再度伸手探进披风，摸摸油布袋、以及里面的信件。

这是泰温大人交给他的任务——与铁群岛结盟。

可亚当·马尔布兰爵士来这里已经快两个月了，连“铁群岛之主”——巴隆大王的面都没见到。

想到此处，他有些垂头丧气。

西境与河间地的战争进展到哪里了？

他千里迢迢跑来铁群岛是不是徒劳无功？

亚当爵士在海边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打道回府。

只见远处走来一名穿着海蓝色长袍的淹神僧侣，僧侣生得高瘦，一双敏锐的黑眼睛，还有个鹰钩鼻。

他走到亚当爵士面前。

“湿发”伊伦，巴隆大王的幼弟。

亚当爵士第一天到达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他在海边淹人。

眼前这个“湿发”伊伦信仰虔诚，不爱说话，除了跟“淹人”有关的事，几乎一语不发。

他只用那老鹰般的眼睛盯着亚当。

亚当爵士实在按捺不住，“伊伦阁下是找我有事吗？”

“跟我走，我哥哥巴隆大王，要见你！”他终于开口。

“果真如此？”亚当爵士欣喜若狂，他为了见这位巴隆大王，可足足等了差不多两个月了。

伊伦转了转眼睛，“我干嘛要骗你？”

…………

“亚当大人，我给您做了奶油面包，还有胡椒螃蟹汤……”

这时，一个腰身纤细，粮仓丰满，臀部浑圆的女孩，提着饭盒跑了过来。

这是带他来的那艘商船“密拉罕号”船长的女儿。

一小块黄金，船长便把女儿卖给了亚当爵士。

不得不说，船长女儿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亚当爵士拍了拍女孩的屁股，“巴隆大王召见我，你赶紧回旅店收拾一下，没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凯岩城了……”

“好哒！”女孩一脸欣喜道。

…………

很快，亚当爵士跟着伊伦抵达派克城下。

城墙如一道黑石新月连缀两边的峭壁，中间是城门楼，两边各有三座方形高塔。

据说当年劳勃国王便从这里攻破城堡，挥舞着手中战锤，跨越乱石和尸体，杀了进来，艾德·史塔克公爵紧随其后。

亚当爵士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火炬熊熊，城楼崩塌的轰然场景……

他跟着“湿发”伊伦，经由一条封顶石砌走廊来到城堡大厅。

“我就带你到这里了，巴隆大王在里面等你。”伊伦说完便径自离去。

亚当爵士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一个老人正坐在火盆边，身穿发霉的海豹皮连身长袍，从下巴到脚都包在里面。

老人听见石板上的脚步声，便抬头看向他。

这位“铁群岛之王”比亚当爵士想象中、要渺小得多，瘦削不堪。

巴隆·葛雷乔伊一向很瘦，如今更仿佛被诸神放进大锅，煮干了全身每一寸肌肉，仅余肤发。

他体瘦如柴，一副硬骨架，而那张脸简直就像用燧石凿出，唯独一双黑眼十分锐利。

“你是泰温的使者？”巴隆大王率先开口。

“正是。”亚当爵士不卑不亢道。

“听说史塔克和那个砸破莪城墙的劳勃，他们两个都死了？”

“是的。”亚当爵士回答。

瑟曦·兰尼斯特谋杀了劳勃国王和艾德公爵这件事，七国人尽皆知，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其实挺感谢兰尼斯特的，我发过誓一定要亲眼见他们进坟墓，现在果真如愿以偿。”

巴隆大王咧嘴一笑，接着却皱起眉头，“可遇上湿冷天气，我的关节还是会痛，和他们在世时没两样，所以到头来这有什么意义呢？”

巴隆转过身，伸手到火盆上取暖。

“当然有意义！”

亚当走上前，拿出泰温的信，向前一推：“我带来一封信——泰温大人说，铁群岛的巴隆·葛雷乔伊原本是个国王。信在这里……陛下，请您过目。”

陛下？

巴隆大王没有去管这个称呼，他揭去封蜡，展开羊皮纸，那双黑眼来回扫视。

“所以泰温想要再给我一顶王冠，”他说，“只要我帮他除掉敌人！”

巴隆大王的薄唇露出一抹微笑。

“正是如此，陛下。”亚当爵士眼光一亮，语气急促道：“泰温大人的军队目前驻于赫伦堡，而詹姆爵士正率军围攻奔流城。

河间地的贵族们被杀得打败，北境的援军自颈泽而下，这个时候，他们肯定内部空虚。

也就是说，您若是率领‘铁舰队’从海上进犯，北境将无力反抗。

倘若诸神眷顾，您甚至能拿下临冬城，作个北境之王……”亚当爵士微笑道。

多么美妙！

可巴隆大王没笑，他手一挥，把信丢进火盆。

羊皮纸四角卷起，发黑，起火燃烧。

亚当爵士简直不敢相信，“您这是干什么？”

巴隆大王哼了一声，“小子，你的消息过时了。”

“什么意思？”亚当爵士一脸懵逼。

“你的泰温大人兵败赫伦堡，被那个波顿家的小鬼杀得大败！”

巴隆大王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然后又在‘屈膝之栈’同样被打得落荒而逃，如今带着他的儿子缩回了金牙城，哈哈哈……”

“您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巴隆大王抬起燧石般的眼睛，直视亚当爵士，“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无聊！”他语气尖锐了许多。

“那您——”亚当爵士意识到不妙，不禁背上冷汗涔涔。

若事实真像巴隆大王所言，那西境的处境岂不是非常不妙！

原本泰温大人大好局势的情况下，巴隆大王都懒得搭理他们。

如今这副局势——

亚当爵士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危了，他不该犹豫，应该早早带着船长女儿返回凯岩城的……

就在亚当爵士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之际。

巴隆大王哈哈大笑：“小子，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绑了送给那位国王之手的！

我把你叫来是想告诉你——

我接受泰温·兰尼斯特的盟约！”

“为、为什么？”亚当爵士更加疑惑，嘴角嗫嚅道。

铁群岛这个时候不痛打落水狗，反倒站在西境这边，难道他和泰温大人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情？

“我可不是为了帮泰温那条老狗，我只是想让这片大陆更混乱一点……”

巴隆大王扯着嗓子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