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是金陵郡望,放在整个江南,都是少有的名门。
但姜阴陆只是旁系,还是因为族中长老估计大汉快亡国了,才让他到琼州城来负责处理相关事务。
谁知道孩子趁着他看大腚美妇的功夫,溜到圣驾面前,还说要从军。
弄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未尝不是个机会......”
姜阴陆虽然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但心思可活络着。
大汉处于一个量子亡国状态,可能亡国也可能再续几十年。
就这些天看来,天子似乎很有能力,也想有所作为。
如果儿子能借此和汉室搭上关系,有很大操作空间,说不定能让自己在姜氏的地位提升。
听说天子还未娶亲,没有皇后,亦没有妃子。
老帅哥不禁想起了自家有沉鱼落雁之名的大女儿,浮想联翩,如果.....
见父亲不理自己,姜祛寒有些着急。
同样着急的,还有箫元常,以他的角度来看,当然想立即让皇帝答应下来。
毕竟八岁的孩子,就算从军,也会宽容对待,绝不说什么送上战场。
而且一旦答应,就是一次绝佳的征兵宣传,日后没事就拿出来宣扬一番,短期内汉军绝不会苦恼兵源!
甚至还能和这小孩背后的家族打好关系,当今天子需要世家大族的力量,大汉更需要世家大族的力量。
这么难得的机会,错过可不会再有了!
可他目前还只是个太史令,一应后勤准备也是受岳少谦军令所为,都站不到皇帝身边去,着实没有办法。
都很急,刘恪一点都不急。
姜祛寒依旧软磨硬泡:“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刘恪目视大汉军旗,站的笔直:
“你知道从军要干什么吗?”
姜祛寒指着后面的大军,毫不怯场,大声道:
“要上阵杀敌,杀东胡人!”
很难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坦然说出杀人,这份胆气放在孩童里,实属难得。
连岳少谦都不由得摆正了头盔。
这么一個孩子,如果收入军中,好好培养,未来必是一员良将。
“错了。”
刘恪向四周环视一圈,嗅着甲胄刀剑上仍未散去的血腥味:
“从军,演武,出阵,大汉将士手中的兵戈,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死谁。”
他顿了顿,摊开双手,一个虚抱相拥:
“而是为了保护千千万万的百姓!”
说罢,他盯着姜祛寒,一夜未睡的双眼中,布满血丝:
“告诉朕,你会为此而战吗?”
姜祛寒认真听着,似懂非懂:
“那当然,我要从军,保护百姓。”
“那你就是大汉将士们所要守护的百姓之一。”
刘恪指向沿街的一棵大树:
“大树会为小树遮风挡雨,等到小树长成了大树,又继续为新生的小树遮风挡雨。”
“现在的汉军将士,要守护所有像你一样的孩子,让你们能学有所成,能成家立业。”
“再让你们继续保护下一代,让下一代,去保护下下一代。”
“直至千秋万代,汉家儿郎方永不受战乱之苦!”
句句话不提精忠报国,句句话都是精忠报国。
别说一个小屁孩,这话搁谁谁不迷糊啊!
身后跟随的猛将愕然,悍卒含泪。
百姓更是被忽悠的找不着北。
天子亲上战阵,冒着生命危险,在深夜里把炬逐敌,不是为了汉室复兴,不是为了向东胡报仇,不是为了驱逐蛮夷.....
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保护一代又一代的人民啊!
更有甚者一腔热血无处发泄,猛地一跺脚跺得大腿发麻。
麻没麻?麻了,真麻了。
刘恪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上位者姿态:“十年。”
“朕给你十年,等你加冠。”
“若那时候,你仍想从军,便去长安,去到未央宫里,朕亲自为你披盔戴甲。”
说完,刘恪便毫不留恋的继续班师回朝。
只余下整颗心脏震颤不已的百姓,和欣喜若狂的箫元常。
陛下这匪夷所思的话术,着实不可思议,这下何止短时间的兵源,十年的兵源都不用愁了!
“......”
人群中一个方脸宽额的卖油老翁张了张厚实的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其实吧,刘恪心底还是挺馋的,107的统率,苍了个天,再不济等着这小屁孩长大,也能反推中原吧?!
....................................
话分两头,东胡这边可就惨咯。
东胡南军的将领们聚集在大帐中,为首一人身长七尺,仪表出众,长须拂胸,丰采翩翩,算得上一位美髯公。
他名为张淮阳,生于淮阳郡,汉人。
因能弓善射,精于马槊,而受东胡大可汗看重,拜为平南将军。
张淮阳其实才是东胡十万南军的统领,只不过南军的任务主要是平定南方,要灭汉。
而灭国覆汉大功,寻常将领领了就是一个死,所以才又插了一个左贤王乞颜构进来。
因此之前杨仲为使,传递大汉皇帝乞降的信息后,自然而然就由乞颜构率军受降。
“左贤王这一去,乃灭国之战,必然威望大增,其他部族再不会有任何不满!”
东胡军中胡汉掺杂,什么民族的将领都有,但都是乞颜构部下,属于乞颜部族。
既得利益者,更是灭汉功臣,因而相处的还算融洽,甚至有些两两融合的趋势。
将领们一同喝着酒,等待消息,没人觉得会出岔子。
就剩一城之地的大汉,还刚刚死了皇帝,继位的还是个小鸡崽子,能翻出什么风浪?
只有张淮阳一人保持清醒。
他也觉得大汉没有什么翻盘的可能,但为人谨慎,并没有过多饮酒,一直派遣探马,关注前方消息。
其实以他颇为稳健的作战风格来看,不会让将领单独率领万余骑兵靠近琼州城。
但乞颜构才是左贤王,加之灭汉功劳太过,担心功高震主,只能随乞颜构去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一个探子抬着一个血人冲进了大帐,跪倒在地,喘息着说:
“报……报……”
张淮阳本就一直关注,闻见血腥味第一时间站起身来:
“可是前方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