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
哪来的粮?
真有粮,我特么还至于坐在这里,就差一粒一粒,掰着米数了吗?!
一员传令兵入了大帐,拱手报道:
“陛下,有粮秣送来了!”
刘恪立即起身,惊喜道:
“是康海郡城运来了粮食?!”
乞颜金瀚虽然率兵四万,驻扎在康海郡城之下。
但随着大汉水师,对南渡江的封锁。
以及东胡大营的覆灭,其实也没剩下多少粮草。
因而乞颜金瀚对康海郡城的围城,以及封锁粮道的力度,比之以往要松懈不少。
只能勉强封锁住官道。
如果康海郡城里的马成岩努努力,说不定能走小路,运来些粮草。
传令兵却是道:
“是琼州运来的粮草!”
“琼州?!”
刘恪惊疑不解。
虽说他对萧元常,有那么一点期待。
但并没有报以太大期望。
毕竟丢了徐闻县,又有乞颜金瀚沿路封锁,走小路的损耗太大了。
就算是萧元常,也不一定能顶着巨大折损,来运送粮秣。
“走,朕要亲自去等!”
不过消息假不了,既然有粮送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刘恪立即出营,不管这次送来了多少粮秣,都能表现出,琼州对三军将士们的支持,以及朝廷中央,对受灾百姓的关怀。
即使粮秣仍旧不够,也能操作一番,提提士气。
要是太少了,再让流民们也看看。
让他们知道,即使粮秣短缺,大汉也未曾放弃任何一个百姓,进一步刷刷民心。
有点刻意,目的性太强。
但刘恪理直气壮。
确确实实做了实事,还不让宣传宣传了?
刘恪就在营门口,干站着。
风起了几阵,烈日之下嘴巴也有些发干。
有御前侍卫送来饮水,他也一口水都未饮,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
这时候,远方逐渐出现了人影。
刘恪的眼睛瞪大了,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句话来。
身边护卫着的将士们,也是如此。
全都愣愣地,看着远方的一辆辆小推车,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民、民夫?
不太像。
哪里的民夫,能自发维持秩序,甚至都不需要多少军官看管?
就不怕他们贪墨粮草,或是半道儿上抢了粮食,直接跑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
老百姓们送来了粮食,不仅仅是琼州粮仓里的粮食,还有他们自己,主动贴补上的少许。
片刻后,刘恪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让人将御前侍卫为自己准备的饮水,送上前去,同时大声喊道:
“立刻传令下去,将百姓们迎入营中!”
“这批粮食先不要动,清点数量,同时召集军中医者,看看押运粮草的百姓们,是否有受伤生疾!”
他在烈日之下占了一阵子,都有些受不了,何况这些走着山间小路的百姓呢?
“是!”
将士们一同应声,心中的惊喜与感激之情,无法言喻。
这批突如其来的粮草,着实不少,将是一次战略上的转机。
他们将能够吃饱肚子,强行追击大可汗,甚至直接围困桥头堡,将东胡大军生生围困至死。
但这还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百姓们,自发送来了粮草,路途上没有任何贪墨!
甚至一些眼尖的将士们,都能看到,推车上的粮袋,涨的鼓鼓的。
而平日里,从后方送来的粮食,粮袋基本得空一小半。
沿途散落、民夫食用,方方面面都是损耗。
一路上走来,消耗个三五成,都是常有的事。
可这一次,百姓们沿途押送,几乎没什么折损。
这已经不仅仅是小心翼翼的问题了,甚至有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怎么吃这些供应大军的粮草。
一眼望去。
几乎每个人,都是脖子上挂个饼,揣着点炒豆。
固然能饱腹,但绝对比不得,这些为大军供应的粮食。
就连听闻琼州送来粮草,匆匆赶来的汉军将领,无不是喜出望外,虎目含泪,被百姓们的举动,所深深感触。
皇帝在前线,宁愿放弃乘胜追击的机会,将军中粮秣拿出来,分与百姓。
百姓也没有辜负皇帝,不远万里,硬生生用小推车,走着山路小道,一步一个脚印,送来了粮秣。
主打的,就是一个双向奔赴。
前几日,皇帝才在帐中,跟他们提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现在百姓们,不就是在载着大汉吗?!
那一个个风吹日晒,手生老茧的百姓们。
他们推着的,岂止是小推车,岂止是三军粮秣。
更是大汉社稷,天下江山啊!
将士们出营,护送小推车。
有人张了张嘴,想要和百姓们说些什么。
不过岳少谦治军从严,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轻言,以免泄露了军中情报。
只不过一个个将士们,都在身体力行。
二话不说,接过了小推车,或是将米袋扛在了肩上。
刘恪拍了拍典褚的屁股。
没办法,身高差距太大。
典褚立即会意,一手扛着小推车,一手扛着推车的小老百姓,进入营中。
终于,当他们把最后一批粮食,送到营中时。
刘恪望向岳少谦,直接嚎啕大哭,含泪道:
“离开琼州之前,朕曾言,在民间遗落了一柄金剑。”
他指着佝偻着背,浑身汗水,一脸土色的百姓,道:
“这就是朕的天子剑!”
岳少谦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这金剑,只寻回了剑柄。
等到收复中原,让天下汉人,重回大汉治下,这金剑才算彻底寻回。
不知怎么,皇帝一哭,众将士也是更为共情,心中更为坚定。
陛下在民间,学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艺。
但在这民间之中,最为珍贵的,却是那些身无所长,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啊!
岳少谦挥了挥手,高级军官们,立时给麾下将士们,下达了命令。
原地休息。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将士们纷纷放松,长声高歌,共同庆祝,宣泄着心中喜悦之情。
刘恪嘴角抽了抽,好家伙。
这是他之前在振浦郡城之下,翻唱自《狼居胥山行的《封燕然山铭。
没想到,军中竟然已经传开了。
要是给东胡人听着了,只怕得当场气死。
不过挺好的,不仅好听,还表达了对大漠的无限向往,汉军马踏大漠的美好寓意。
主要是写实。
估摸着很快,大可汗就只能挂天上了。
将士们也开始渐渐和百姓们,有了些交流。
毕竟按照刘恪的打算,大汉将士们都是子弟兵,为了天下百姓而战。
融入到百姓之中,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今天这一幕,无疑说明,军民鱼水情,已经有了初步展开。
这一幕,不仅是百姓自发为军队运送物资,也不是将士们收到了粮秣,有的吃喝。
“天下强军啊”
刘恪翘首以盼,无限向往。
半年前刚登陆高州,大军还有七万人。
那时候将士们互不统属,无法捏合到一起。
看似兵多将广,数量唬人。
实际上,除了禁军之外的所有兵马,都是乌合之众。
现在不同了。
在高州之中,将士们大小数战,更是正面击溃了东胡名将乞颜大显,同时让乞颜思烈大败一场。
不仅仅是军心可用,也彻底凝聚在了一起。
现在军民一家亲,更是隐隐有了“信念”,隐隐约约能知道,到底为何而战。
虽说几经伤亡,也只剩下五万人左右,但比之以往,战斗力何止强了数倍?!
将士与百姓们,开始互相攀谈着,面上带笑。
双方在物质上与精神上,获得了双倍满足。
将士们有的吃,而且得到了百姓们的信赖。
百姓们则是看见大胜,股筹能大赚一笔,还看到了大汉强军,对朝廷的北伐,更为支持。
——
谢桥桥头堡中,乞颜宗元已经借着大可汗的威望,收拢了不少溃军。
虽说仅剩下五万之数,但依然是乞颜部之中,少有的精锐。
短时间内士气低迷,但只要休整一些时日,仍然是天下之中,数得上的强军。
“居然有五万人未能归还吗?”
床榻上的乞颜思烈,听着乞颜宗元的汇报,喃喃自语。
这是他这辈子,输的最惨的一次。
他仍旧心有不甘。
他觉得自己不是输给了刘雉儿,不是输给了汉军。
而是输给了大火、地崩。
踏马的,两军交战的时候,大营起火,地龙翻身,这换谁来都顶不住啊!
不仅仅是不甘,甚至内心都觉得无比憋屈。
很快,乞颜思烈脸上就重归于平静,冷静分析着局势,道:
“不过那刘雉儿,许是胜了一阵,志得意满。”
“竟然选择全力赈济百姓,而不对我军加以围追堵截。”
“当真是糊涂。”
乞颜宗元也是感到奇怪:
“不仅仅是救助,我们驱赶至汉军大营的百姓,更是直接下令,要救济整个高州的受灾百姓。”
“虽说此举,能让汉军,在以后攻打高州剩下郡县时,事半功倍,但也没必要空耗粮草。”
“要知道,就算能救济整个高州,康海郡城的存粮,几乎也要消耗一空。”
“就算想要继续北伐,也没有足够供应大军的粮秣。”
“等上一两次调粮,甚至比直接发兵攻打,要耗费更长时间。”
“民心。”
乞颜思烈摇了摇头,道:
“民心不是一时的,而是累积起来的。”
“虽说如今是错过了战机,会拖延许多时日。”
“但大汉能得到民心。”
“那刘雉儿,已经在想着,之后北伐的事情了。”
“守住康海郡,拿下高州,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乞颜思烈顿了顿,看着自己老如树皮般的双手,嘴中有些发苦:
“毕竟他才二十岁。”
乞颜宗元也是默然。
年轻,就是最大优势。
要是大可汗今年也就二十岁,说什么,都不可能输给汉军。
也不会在之前看到刘雉儿身死后,就急着攻打汉军大营。
乞颜宗元看着大可汗从未露出过的老态,极为不忍心,转移话题道:
“汗王,料那刘雉儿今日军中就会断粮,只能退走康海郡城。”
“我军是否应该准备退回合浦郡,让乞颜金瀚、乞颜银瀚一同撤军?”
“嗯,就”
乞颜思烈刚开口,就有传令兵突然来报,上气不接下气:
“汗王,不好了!”
“汉军有大量粮秣送入营中,看起来似乎是琼州百姓,走山间小道,自发押送而来!”
乞颜思烈与乞颜宗元,同时一怔。
东胡人向来不得人心,粮草辎重,从来都是强行征调民夫运送。
别说自发押送粮草了,往往还得派遣东胡八部的贵族大人,亲自看押民夫。
大汉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民心啊”
乞颜思烈苦笑,这是大汉作为天下正统的天然优势。
以前的大汉,在这一点上,做的并不好。
而那刘雉儿,却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毫不动摇的以民为本,扩大这一优势。
乞颜宗元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还嘲讽刘雉儿,为了百姓耽误战机,赈济百姓徒耗粮草。
现在百姓们直接投桃报李。
不仅仅是解决了汉军的粮秣危机,更是让汉军可以继续屯扎原地,甚至直接围在桥头堡,将自家大军给围死。
“准备突围吧,普六茹部多半已经撤走了,指望不上。”
乞颜思烈默默叹了口气。
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唉声叹气过。
说实话,自从昏迷之后,已是锐气大减,心气不复当年。
“传令下去,让乞颜金瀚率军支援,前后突围,撤回合浦郡。”
“是。”
乞颜宗元下去做准备,现在汉军士气如虹还有粮,他们只能撤走了。
而东胡将士们,虽然士气不振,但乞颜思烈在他们心目中,已经不仅仅是大可汗,更是一种精神,一种符号。
大可汗亲征,刚来到高州时。
将士们觉得一个时辰,就能速通康海郡。
大军攻势受阻,没有太大斩获。
将士们觉得,大可汗要不是顾及到平民百姓,汉军第一天就没了。
大军围逐溪县三个月,迟迟拿不下来。
将士们依然觉得,大可汗围逐溪不攻,是为了逼汉军救援,围点打援,中心开花。
“大可汗一开始没想过拿下高州,而是在下一盘大棋,包围高州,从而生擒大汉天子。”
“退守谢桥,是为了释放诚意,希望汉军能善待百姓。”
“普六茹部一出兵,连路边的狗都得挨两巴掌。”
“被反攻撤退,只是为了诱敌深入,大可汗在下一盘大棋。”
“只要熬到汉军断粮,咱们直接平推!”
将士们纷纷议论着,依然对大可汗充满了信心。
然而乞颜宗元却告知了他们,普六茹部已经撤走,汉军有粮秣供应,大军必须赶紧突围的消息。
以至于东胡将士们,接到命令时,还是懵的。
“败败了?”
这时候,东胡将士们,开始正视起了事实。
他们真的败了。
顿时,整个桥头堡之中,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乞颜思烈不为所动。
将士们清楚自己败了,不只是大军,乃至自己,都得置死地而后生,整个东胡八部,才有活路。
很快,刘恪就率军死死围住了桥头堡。
这次他亲自领兵调度兵马,趁着东胡将士们士气不振,拿来练练级刷统率。
而且他有信心。
“狄邯领主力,正面黏住,吸引东胡大军。”
“雷兰、巴尼汉,各自领军,从侧翼包抄,袭击东胡大军薄弱之处,让东胡人军心大乱。”
“最后,岳少保领军出击收尾,解决战斗。”
“战术的要点,就在于杀猪。”
“把东胡人,当做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够四处乱窜的野猪一样,肆意杀戮。”
刘恪吩咐着作战计划。
这是杀猪】天命带给他的“土兵法”。
杀猪】是门技术活,也讲究方法、套路。
果党出动了四个兵团、八位将军、由兵团司令策划、军统高手执行,也才是勉强杀猪成功。
一二字杀猪大阵,围猎战术。
办法是土了点,简单朴实,平平无奇,但正适合刘恪那菜鸡的统率,调度大军团也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指令。
如果面对的,是初来高州的东胡精锐,肯定没效果。
但现在东胡人已经溃败,士气不振,稍一冲击就容易混乱,而且迫切想要突围。
正是施展的时候。
而且也不是说,土兵法就不管用了。
赵光义每次作战必授阵图,什么地形都能摆出来,那他起码得是个兵法大家吧?
这种情况下,就是土兵法最顶用。
如果打得好,就能打出两面包抄,合围敌军。
让敌人不管是从哪一边,都无法突围。
在军心混乱之中,要么投降,要么被割了脑袋。
见汉军想要包围桥头堡,乞颜思烈与乞颜宗元也不多做等待,直接率兵突围。
两军迅速接战,只是和之前不同,这次东胡大军,很快就陷入了颓势。
乞颜宗元见中军被黏住,两翼有汉军包抄冲击,已是渐渐混乱,满头大汗道:
“汗王,这次并非是那岳少谦或是狄邯居中调度,而是刘雉儿亲自用兵!”
乞颜思烈也有些难受。
准备突围之前,他就充分分析了,汉军的两员领军大将,狄邯与岳少谦,可能做出的战术。
岳少谦长于机变,狄邯则长于以强击弱。
但两人并非没有不足之处。
他为此还和乞颜宗元,特意商讨,专门针对性的布置了一番。
没想到那刘雉儿这次没冲锋陷阵,直接调兵遣将了起来。
而且还看不出是什么路子,和岳少谦、狄邯这种正儿八经的大将相比,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颇有种让人无处下手的感觉。
乞颜宗元道了声:
“就像是将咱们当成猪,围猎一样!”
对东胡人而言,围猎就是平日里的娱乐活动。
本以为溃军汇聚在一起,就能从猎物重新变成猎手。
没想到还是给人当猪宰了。
乞颜宗元继续道:
“汗王,将士们大多已经陷入混乱之中,咱们已经拼不过了。”
乞颜思烈皱着眉,眼神变幻不定。
如果是岳少谦或是狄邯领军,按照先前的布置,倒是有可能突围成功。
可现在事发突然,那刘雉儿的杀猪式乱战,确实让他难以施展。
见大可汗都是如此眼神,乞颜宗元有点心虚。
妈的,该不会就这么死在高州了吧?
正不知所措时,东面两个哨骑飞速跑来,乞颜宗元赶紧把头转过去。
那当头的哨骑,还不等停蹄,就慌张的喊道:
“汗王,乞颜金瀚将军到了!!”
乞颜思烈眼中露出几分惊喜之色:
“到了何处?”
“逐溪县城之下!”
乞颜宗元神色大变,卧槽,那小子走错地儿了啊!
谢桥距离逐溪县,还有一段距离。
而且往逐溪县走,依然被南渡江相隔,根本突围不了,得往西走!
乞颜思烈却没动,乞颜宗元见此冷静了一些,忽而想到了什么:
“乞颜金瀚去攻打汉军大营了?!”
乞颜思烈缓缓点头:
“幸好有金瀚在。”
“不过他攻打的,应该不是汉军大营,而是我军先前留下的残营,也就是汉军安置受灾流民的地方。”
乞颜宗元心中大喜,若是如此,当真妙手!
东胡残营与汉军大营相隔百步,但因为地崩、火灾之后,几乎没什么防御。
可以用来安置百姓,却没什么防御。
你刘雉儿不是爱护百姓吗?!
我军直接攻打百姓所在的大营,你该如何是好?
至于名声上不好听,乞颜宗元已经顾不得了,毕竟高州都快丢了!
乞颜思烈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汉军必然会发兵救援,你率军往西面突围。”
乞颜宗元大大松一口气,往西走,是他们早有准备的。
拼了老命的跑路,一日也可走个一百多里,很快就能脱离汉军的威胁。
乞颜思烈一拉缰绳,往东而去:
“本汗来殿后。”
乞颜宗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汗、汗王?!”
“不必多说,速速率兵突围。”
乞颜思烈骑马越过一处水塘时,水中的颜色,已不再是它原本的清澈。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浓重血腥味。
桥头堡外围,无数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将士,铺满了整个战场。
它们的颜色,已几乎掩盖了大地的本来颜色。
无数受伤的人,在地上蠕动着哀嚎,带着痛苦的神情,令人难以忍受。
那些勉力从地上爬起来的士卒,神色狼狈,身上得伤痛,又让他们很快倒下。
一片乱局,毫无章法。
汉军却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分散在战场上,不断追击着那些仍然能够站起来的东胡人,并在他们身上疯狂砍杀。
无主奔驰的马匹,更是向四处狂奔,在战场上进一步制造着混乱。
“确实是杀猪。”
刘恪给乱局做了个定性,只是这时候他也收到了,大营被乞颜金瀚围攻的消息。
“分兵救援吧。”
刘恪叹了口气,想要进一步扩大战果,是没什么可能了。
那乞颜金瀚确实有点东西。
不过他可不会放过乞颜思烈,就他现在有着弑兄杀弟】加成的130点武力,说什么都得把乞颜思烈给弄死。
而且现在回兵大营,也能将乞颜金瀚所部堵死。
最多也就放走乞颜宗元那一部兵马。
“东走!”
刘恪下令,毫不犹豫的东走。
杀十个东胡人,都比不上一个大汉百姓。
相比起士气如虹,杀得兴起的汉军,乞颜思烈已经无比狼狈。
不但身边亲卫就剩下一千多人,还得时不时提防刘雉儿射冷箭。
真他妈猥琐啊!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那刘雉儿箭术无双,在疾驰的驴车之上,竟然还能够保持力道、准头。
而且汉军一直在对溃散的东胡人,进行单方面屠杀。
现在对乞颜思烈来说,就是找着乞颜金瀚所部。
有大军才有战力,最起码,也能拉更多的汉军将士下水。
乞颜思烈一路往东疾驰,找了处坡地,看了好一会,终于看到大旗。
“南边的营门!”
乞颜思烈提着马刀,策马穿行在道路上,抢先一步杀入乱军之中。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尘烟滚滚,视线模糊。
刘恪也是带着大军,紧赶慢赶追至。
所幸离开之前,就有准备,乞颜金瀚没能攻破大营。
成群结队的汉军,到处追砍,很快便占据上风。
刘恪心中奇怪,为何乞颜思烈还要专门东进,和乞颜金瀚汇合?
就算乞颜金瀚所部的四万兵马,还未败过,士气尚可,汉军也仅有五万之数。
但双方的士气差距,仍旧太过明显,而且汉军正处于一个蜕变的过程之中,战斗力极强。
“怪事,要是那乞颜思烈和乞颜宗元一同,借着乞颜金瀚偷我军大营的机会,往西逃走,说不定还能得一条生路。”
“怎么会往东走?”
刘恪想不明白,这不是自绝生路吗?!
而此时的乞颜思烈,已是头脑昏沉的,杀到了乞颜金瀚身边。
乞颜金瀚看着大可汗,也是一阵懵逼。
不是,我这边几乎是必死之局。
就是特意偷营,为你们制造跑路的机会,让大可汗逃出生天。
可大可汗怎么自投罗网了???
“乞颜宗元已经率部西走脱身,你也早日撤走。”
“若是部众不能留,你必须活下来!”
乞颜思烈气喘嘘嘘。
乞颜金瀚还没反应过来,乞颜思烈就又杀了出去。
“听着,怎么像是遗言呢?”
乞颜思烈双眼血红,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调转马头,又带着亲卫,往南边疯狂杀去。
见有一队汉军挡路,他也没多犹豫,未加思索的一夹马腹,加速朝那队汉军冲去。
马身震动了一下,乞颜思烈稳稳当当,但已有两个汉军士卒被撞飞出去。
甚至还有一个汉军士卒,在交错之中,被砍了脑袋。
风刮在脸上,乞颜思烈只感觉热血沸腾,手上的马刀,再度朝着一个汉军士卒杀去。
“随本汗杀敌!!”
嚓一声响,马刀砍在那小卒后背正中。
乞颜思烈猛地拖刀,借着马力,一刀横贯其背。
那小卒顿时倒地,发出凄厉的叫喊。
乞颜思烈不管不顾,继续冲杀,大败一场之后的压力,好似都在这冲杀之中,逐渐释放而出。
他鼻中已是流出一股血,脑子里一片混沌。
等到乞颜思烈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往身后看了眼。
随着他一路冲杀,已经躺下了九个汉军小卒。
身边跟随的亲卫,也是士气一振,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怎么还不死啊??”
刘恪再度弯弓搭箭,他射得都有些累了。
见乞颜思烈又莫名奇妙的,一直带着亲卫,往南走,他只得留下岳少谦扩大战果。
同时带着雷兰、巴尼汉等勇将,以及一万兵马,继续追击。
乞颜思烈抹了把鼻子,一手鲜血,擦在缰绳上,将缰绳都染红了一段。
“走!”
乞颜思烈一声虎吼,不再观望身后,继续带着亲卫,朝着南方,夺路而走。
刘恪也不急,就吊在乞颜思烈后面,慢慢追。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狗已经是强弩之末,保不齐快要死了。
没必要追的太急,白白丧了将士们性命。
也不知追了多久。
乞颜思烈身边的亲卫,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插有箭矢,就连他本人,肋骨之处也插了一箭。
而刘恪则是在山林面前,停下了。
“乞颜思烈进去了??”
刘恪问着紧跟着乞颜思烈的哨骑。
那哨骑回应道:
“正是。”
刘恪望着山林,皱眉道:
“这片山林,直通高州与琼州交界之处。”
“乞颜思烈没有往西逃窜,反而和乞颜金瀚汇合之后,又往南走。”
“看其身体状况,已经是强弩之末。”
“难道他想死在琼州??!”
雷兰扭转马头,巴尼汉则在他后面,两人一同问道:
“陛下,还要追吗?”
刘恪捏着颌下短须,他有些明白了。
东胡人的传统,是带回战友的尸体之后,能够继承他的一切。
如果乞颜思烈死在了琼州,死在了深山老林里,不见尸不见人
即使东胡八部之后内乱,也很有可能发兵琼州。
哪怕只是派遣密探之流,深入琼州,搜索乞颜思烈的尸身,也会让大汉朝廷极为头疼。
毕竟如果有人能找到乞颜思烈的尸身,就等于在名义上,可以继承东胡大可汗的位置。
刘恪一挥手,望着山林,没有半分怯色:
“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