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二大侠开门！”

门外响起一把爽朗的声音。

“二大侠？”

李安然一愣，没听说过。

安安见不是上门要钱的，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这里可是二狗二大侠家？”

你全家都是二大侠！

李安然放下雕了一半的人偶，瞪着眼睛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位倒提长刀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郎。

“你是……”

“在下付洪学……”

傅红雪！李安然悚然一惊。

“刀客付洪学！”

少年郎满是江湖气地抱拳一礼。

李安然看向少年

右腿，“边城浪子？不败刀神？”

“唔……不败刀神……这个名号不错！”

少年郎一愣，略思忖又道：“会不会太过招摇了些……”

旋即又点了点头，“还是二大侠有见地！”

少年挤进门来，眼瞅着一个女娃正盯着自己呲牙，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小囡囡，烧鸡，你吃。”

安安放下敌意，来的都是客。

“二大侠……”

李安然打断他，“这里没什么大侠！”

“二大侠一手快刀名满酆都，就莫要谦虚了。”

少年郎大剌剌把手一挥，“付某诚心前来，还请二大侠不吝指教。”

“寻隙刀”暴露了？

还“名满酆都”？

不可能啊，李安然心下又是一惊。

“你见过我用刀？”

“没……”

“那你从哪儿知道我使一手快刀？”

“菜市口的人都这么说……”

李安然放下心来，“我只是个杀猪的！”

“仗义每多屠狗辈！”，少年一抱拳。

“我也不是大侠！”

“刀快就行。”

“你到底有何贵干！”

“比刀！”

“没空！”

“我可以等。”少年再次抱拳。

“……”

安安啃着鸡腿，闻言忙不迭过来打圆场。

“要等的话……睡柴房，十文一天，伙食另算。”

顿了顿，好似做出什么了不得的牺牲一般，又接着说道：“和安然哥哥睡也不是不可以，得加钱！”

“固所愿也！”

付洪学抬手便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

安安眉开眼笑接过，“安然哥，我可以睡柴房！”

李安然：“……”

“不过，这个得归我……”付洪学一指桌上雕了大半的人偶。

其上刀意盎然，少年刀客倒是识货。

……

“彭嘭嘭”！

院外又有人敲门，势大力沉。

“给老子开门！”

胡悍三的声音悍然响起。

李安然瞪了安安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

安安小舌头一吐，往后退了一步。

门一开，胡悍三一脚踹了进来，李安然侧身一让，这货一个趄趔便进了门，后边两名泼皮连忙伸手扶住。

胡悍三稳住身形，李安然一看——

胳膊上打着夹板、缠着绷带，脸上被马蜂蜇出的几个大包青红油亮，两名泼皮也是人人脑袋上有包。

“三哥，您这是整的哪一出？”

“甭他妈废话！”

胡悍三三角小眼凶光乍现，“拿钱来！”

李安然转身从桌下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一摞旧得不能再旧的旧钱。

“三哥，正好五十三文，您点点。”

胡悍三一愣，没想到李安然还真能拿得出来。

但今天他必须带走安安。

原本打算再薅个把月这对兄妹的羊毛，钱能收多少算多少，等到端午柯舵主寿宴时再把安安送上去……

但丢了收来的保护费，昨日让堂主打折了胳膊不说，三日内若找补不回来，按帮规算贪墨，剁手挖眼。

吓尿的胡悍三便动了提前讨好舵主的心思。

“什么五十三文！”

胡悍三把脖子一梗，伸手一指安安，“说好的过时不候拿她抵账！现在你就算拿五百三十文来也不管用！”

“酸哥梭得对！交人！”

捧哏的泼皮唇上顶着个大包，嘴里漏风的同时拔出腰间别着的牛耳尖刀，上前一步。

另一人也伸手过来要拉安安。

“我不去！”

安安大急，眼里噙着泪水，便往李安然身后躲。

“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民宅抢人……还有王法嘛！”

李安然护着安安声音喊得很大。

“啪”！“嘭”……

左邻右舍关门闭户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法？”

胡悍三嘿嘿一笑。

“这一亩三分地上，老子的话比王法管用！”

说着把还能动的那只手一挥，“愣着干什么？抢人！”

“你敢！”

李安然怒极。

拿刀的泼皮见他挡在安安身前，一刀就扎了过去。

“安然哥！”

被李安然护在身后的安安惶急出声，谁都没有注意到她那张萌脸上，一双眼眸突然尽墨，再不是原来黑白分明灵犀动人的模样。

“扑”！

刀光一闪。

“啊！”

……

惨呼的不是李安然。

他默默收回了抚在腰间的手指。

一只手掌落地，捅人的泼皮捧着断掌哀嚎，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快的刀！

好狠的刀！

人命不值钱，往常这泼皮捅人浑不当一回事儿，可轮到自个儿挨刀……

叫得那叫一个亢奋。

“你敢伤我的人？！我可是黑手帮的……”

胡悍三回过神来，赶紧报家门。

“啪”！

“我们柯舵主……”

“啪”！

脸上多了两个鲜红掌印的胡悍三立正站好，再不敢吭气儿。

“在二大侠面前出刀，未免太不自量力！”

侠气十足砍了泼皮手掌的少年甩去刀身血迹，冲李安然一昂首，“路见不平，在下越俎代庖略施薄惩！想来二大侠也不愿与这帮井市劣匪一般见识。”

李安然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少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微微有些颤抖。

砍个泼皮也这么兴奋？

不待李安然说话，砍人的少年接着说道：“在下江中刀客付洪学！二大侠的梁子，我接了！”

……

胡悍三带着断手泼皮灰溜溜走后，李安然并没有道谢。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二大侠”，但面前的少年却实在有些“二”气。

即然拔了刀，接了梁子，就应该一个不留。

不然走了侠客，倒霉的就是孩子。

“以后能不能别叫我‘二大侠’？”

李安然有些无奈。

“那能不能和我比刀？”

“没空！”

“我可是交了银子的！”

“那你等着！”

说到银子，李安然看向身后。

安安双眸墨色已褪，只是脸色有些青中带紫。

“安安不怕……”

李安然宽慰的话还未出口，安安喉头“咯”地一声，眼睛一闭，仰头便向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