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早期有一位名臣,名叫张咏,自号乖崖,也就是乖张的乖。“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的金句就出自他的口中。
跟同时代的其他文臣不同,张咏不仅性格乖戾,同时也是个实干家。曾经有下属搞事被他上了枷还耍横,说“有本事你砍了我”,此公当即挺剑而起,剑斩人头,就差补上一句“我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张咏年轻时候曾经在客栈投宿,被老板发现随身携带钱财颇多,想要谋财害命。结果张咏也是个老江湖,听到了老板跟两个儿子密谋,故意晚上不睡觉,果然等到老板的大儿子来开门。他先是顶住门让对方打不开,然后在对方用力后又突然放开,在对方跌进来后一剑结果了性命,又如法炮制杀了二儿子,然后把黑店一家老幼上上下下杀个一干二净,一把火烧了店走人,硬是做成了无头公案。
安心院真不知道岛津信久是什么想法,或许他确实没了锐气,觉得将暴力团逐出萨摩已经足够,又或者另有想法……但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那些暴力团的成员不杀,还留着过年吗?
要杀,就一定要杀干净,像张咏那样做成无头铁案,才能让其他人都无话可说。
对于这种完全不讲规矩的行为,秋月朔夜一时间有些迟疑。安心院真也没为难她,就让她继续看书,万一有外人问起来就帮忙做个假口供,自己则带着枪间美乃实就出了门。
大里组眼下的据点并不难找,没被扫荡的本来就只剩下一个而已。当安心院真在夜幕下来到据点外一条街的地方,看见咖啡馆露天摊上坐着的北乡时臣,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真大人,那是北乡家家主……”枪间美乃实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北乡时臣拽着椅子转过身去,只留下背影给两人。
安心院真倒是突然想起了那天枪间美乃实和秋月朔夜将兵器放在身后的举动,不由好奇地问道:“你跟秋月都认识他我倒是不奇怪……但他也是个家主?”
“是。东乡、南乡、北乡都是岛津家的旧家臣,就算华族地位被废除后,他们也依然跟随岛津家。”
“东乡、南乡、北乡……那西乡呢?”安心院真才问完就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萨摩最出名的人难道不就是西乡隆盛吗?
果然枪间美乃实答道:“西乡家已经绝嗣,末裔就嫁给了如今的岛津家主。”
行吧,搞了半天大家还是一家人。
既然北乡时臣故意转过身,安心院真也不好意思辜负了别人的好意。他一路上看见疑似便衣警察的人就绕着走,终于来到据点紧锁的门前。
他刚准备掏出四摄如意砸门,枪间美乃实却从口袋里取出了高久屋送的那只小金狐狸,往钥匙孔边一放。狐狸立刻就像液体一样钻进了钥匙孔,咔嗒一声就将锁打开了。
安心院真目瞪口呆的看着跑回枪间美乃实掌中的小狐狸,问道:“这还是把万能钥匙?”——他把玩了这么多天也没发现有这个功能啊。
“金灵能被做的这么惟妙惟肖,当然也就具备形变能力。我之前用您的房间门锁训练了两次,它也就学会了。”
安心院真点了点头,表示学到了。他用力一脚踹开大门,高声喊道:“FBI warning!”
……
“大家,非常抱歉。”
大里千束两中含泪,对着围成一圈的组员们说道:“我没能保下组里的基业……大家喝了酒后,拿了钱就走吧。”他拍了拍身后的箱子,“这里是咱们组仅剩的资产,大家分一分就离开萨摩吧。去哪里都可以,别再回来了。”
组员面面相觑,一个人高声问道:“那大哥您呢?”
“我……我被责令切腹,还不准介错……”大里千束低着头说道,“大家不要惦记我,也不用看着我切腹……只要往后大家能好好活下去,对我来说就比什么都强。”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切腹的疼痛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所以才有了“介错”也就是在切腹后立刻砍头让人免受痛苦的办法。甚至有人连切都不切,就拿扇子在肚皮上装模作样一下就行了。
划开自己的肚子到底有多疼?在场的人都没法想象,但他们几乎都听说过,据说有人切腹后足足疼了两个小时都还没死……
“那怎么行?”有人义愤填膺道,“要走一起走!”
“对!我们同时分散逃,他们也未必能抓得到!”
话虽然这样说,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作为已经注册过的极道组员,他们无论去任何县都一定会第一时间被盯上。像极道这种乡土性极强的组织,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更是寸步难行。
想要在异乡重新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足够实力的人带头!若头和舍弟头都已经被抓,大家只有紧抱组长不放才有活路!
大里千束用力抹了一把眼睛,仿佛也被感动到了。他取出一瓶酒,拔出肋差,割破手指,将血滴入瓶中:“既然如此,大家一起喝了这瓶酒,一起出发!今夜过后,我们永远是兄弟!”
组员们纷纷接过酒瓶,学着大河剧中轮流品茶的贵族的样子也一人一口,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不过第二箱、第三箱……很快也被搬了出来,每人身边都放着好几瓶,红光满面的讨论着未来的生活。
去了外地还能做什么?高利贷不合适,当然只能卖白面,不然还卖珍珠奶茶不成?用不了两年,咱们组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若头和舍弟头都被抓了,我觉得我就挺适合做舍弟头的。什么?我不行?我去年才捅死了四个人,还对大哥忠心耿耿,连这只手都可以不要,为什么不行?
一名组员亮出胳膊,用肋差剁下了左手。他的刀法并没有他吹嘘的那样好,连剁了三下才砍掉。他得意洋洋的将断口绕着圈展示给所有人看,就像展示勋章一样。
他的举动立刻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大家纷纷效仿起他的举动:你剁一只手,我就砍一条小臂;你卸一条膀子,我就下一条大腿……每个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他们的热情和欢乐相互纠缠、蒸腾、盘旋,在上空流动成扭曲的色彩。
大里千束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拨通电话:“我已经按你说的让他们都喝下了血酒,这样应该足够我逃掉了吧?”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完全听不出任何特征的声音:“大里君,你这些年是向我奉纳了不少钱,也从我这里得到了【形代术】。但是你真的觉得,你很了解修行吗?
“你的想法很好,得罪了安心院家也不要紧,乘船出海去震旦就好。可是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走出公海呢?哦,你根本不知道一位【远行地】的修行者就可以用意识锁定他人,在公海直接击沉你坐的船,对吧?谁让你买不到哪怕一本修行相关的书籍呢?”
“我已经将兄弟们都献祭了……”大里千束强撑着气势,最终还是颓然的低下了头,“我不能死……我还没练成【紧那罗王棍】,我还没成为修行者……”
“打开【送子箱】。”
看着那只写着“御有心丹朱大明神”的箱子,大里千束畏惧的迟迟不敢伸出手,但还是在重压下破罐子破摔的打开了箱子。箱中几乎空空如也,只有一枚晶莹剔透的红色药丸宛如活物一般,到处滚来滚去。
“大里君,如果你不给我打这个电话,仅仅只是让手下的人作为形代就逃跑,势必走不出萨摩半步,这就是你的福报。想要活命,你至少要有足够的力量,能给你力量的只有神。吃下药丸,直面你的命运!”
大里千束对着箱子上的神位鞠了一躬,双眼紧闭,毅然决然地吃下了红色药丸。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