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花带孩子赶庙会刚回到小卖部,就看到宋朝晖取快递回来,迎出去打了招呼,说道:“哥,我今天在会上看到你和柏桐姐还有束虹姐了,柏桐姐是准备去江海了吗?我看她拉个大箱子刚出村。”
宋朝晖一愣,说:“没听说呀。”然后想了想,把快递先放在小卖部,“我追上去问问。”
宋朝晖往村口跑,看到一个步履坚毅的女孩正拖着行李箱顺着泊油路走着,此刻已经没有进城的公交,不知道她这是要去哪里,他快跑几步追上去问:“柏桐,你弟不是还没结婚吗?你这是去哪?”
只见杨柏桐流了一脸湿湿的泪,他像似明白了什么,问:“是不是和你妈吵架了?”
杨柏桐一边走一边说:“你别管我,我以后是死是活都不回这个村子了。”
宋朝晖打量了下四周,虽然时不时有人从邻村回来,但天马上就黑透了,离城有四十里呢,他按住她的行李箱说:“你这样走,得走到明天早上才到的了城里。”
这时,偏巧田美静在远处高声叫他,“朝晖哥,你去哪呀?”
杨柏桐不想让人看到哭,背过身去,宋朝晖知道她的性子,站到她前边挡着回应田美静:“不去哪。”
田美静小跑过来,裙子和头发在风中摇曳着,笑着把手上买的橘子拿出一个给他,而宋朝晖急于打发她说:“天黑了,你赶紧回村吧。”他没有接那个橘子。
田美静看到了杨柏桐,刚要打招呼,杨柏桐头没回的拉上箱子继续往前走。
宋朝晖着急的对田美静说:“你赶紧回学校宿舍吧,我还有事。”说着甩下她去追走远的杨柏桐。
此刻的杨柏桐已经止住了泪,她羞于在别人面前流泪。
“你真的别管我,这条路我不是没走过。”
宋朝晖看她坚决要走,说道:“你等着,我回去开车送你。”说着往回跑,没几步又回头:“你可等着啊。”
杨柏桐没有理他,田美静看着跑回来的宋朝晖,刚要搭话,他像阵旋风似的从自己身边刮过。
十几分钟,宋朝晖开着车来了,杨柏桐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上车对他说:“送我去火车站。”
“你弟的婚礼没几天了,你真的现在就走吗?”宋朝晖看着她,只见她的脸比死人还可怕。于是又说:“你先别冲动,你火车票肯定还没买,我先送你去城里找个地方住下。”
杨柏桐没有说话,视线挪到了窗外。
宋朝晖没有先带她去找宾馆,而是去了夜市。
“我不饿。”杨柏桐说。
宋朝晖说:“你就当陪我吃点总行吧。”
杨柏桐这才下车,然后朝烟火缭绕的地方走去,烧烤味,炒面的香味,臭豆腐的味道不停在空气中冲撞着,不管是做买卖的,还是吃东西的,脸上都似有光,都一脸放松。宋朝晖带她去一家自己常去的店坐下,点了一些羊肉串和烤素菜,撇了一眼一脸菜色的杨柏桐,对老板说:“加瓶啤酒。”
杨柏桐说:“你开车还喝酒,不想活了。”
宋朝晖说:“我房子在这附近,待会儿就不回村了。”
“你都买房了,怎么还住在村里?”
宋朝晖说:“咱这房子便宜,一百平才四十多万,我好歹也三十岁人了,这些年多少攒了点,我爸活着的时候也给我攒了点,不过还没怎么装修,现在我一个人住,也不讲究。”
杨柏桐心情终于有所缓解,闻着饭菜飘香,看着四处都是推杯换盏吃的热闹的人,肚子像也饿了,酒上来,她先一个人干了一杯。
宋朝晖看着她说:“你还和小时候一样。”
“你是说我像女土匪?”
“我可没这么说,你身上有股侠义之气。”
杨柏桐微微一笑,说道:“你可一点不像小时候的样子,小时候你面的很,和我弟似的都憨憨的,想不到现在成了村里的交际花,柏林也变成熟了很多。”
“交际花?”宋朝晖琢磨着这句话,然后冷眼看着她问:“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杨柏桐一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夸你呢,说你招人喜欢,老少通吃。”
“我怎么越听越像在骂我,不过我这性子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在高中之前确实不爱说话,后来上了高中开始打球,就慢慢和人说得多了,再后来大学,经常去些荒山野岭,去一些村子考察,就得和当地人沟通,我发现和人聊天其实挺好的,大家内心深处都有着表达欲,都希望能得到别人的理解。”
杨柏桐听着喝着,烧烤还没上来,脑袋已经发热了,这热让她放松了很多,她问道:“你没谈过女朋友吗?按理来说你这种暖男,应该会是个好男朋友。”
宋朝晖也喝了一口酒说:“谈过,大学时候喜欢一学姐,是个女汉子,喜欢露营爬山,毕业后她说想出国,于是就散了。”说着宋朝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下,杨柏桐看的出,当时他一定很伤心,也可能是因为伤心,所以干脆寄情于山水。
“村里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你,比如刚才那个幼儿园老师,还有庙会上弹古筝的那姑娘,都是美女,而且也不俗,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时烧烤上了,杨柏桐开始大口吃起羊肉串,在村里这么多天,她都没有吃过肉。
宋朝晖一边吃一边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说:“要真的想结婚,我早就结了,关键是一辈子把自己套在一种日子里,没意思,最关键是,怕为了结婚而结婚,错过爱情。”
杨柏桐点点头,表示赞同:“婚姻可以找,爱情只能等。”
“都说我了,你呢?什么时候结婚?”
杨柏桐把嘴里的烤菜花咬烂,咽下去才说:“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回来工作也辞了,也分手了,现在的我一无所有,要么我也不了能会来的这么早,我本来想着坚持到我弟的婚礼结束,就选择我想走的路,但赵巧莲她容不下我,就算我化成灰都容不下,你说我还呆着有什么劲儿。”
宋朝晖知道她和她妈不对付,但一直不知道原因,于是问道:“一般母女关系都好,为什么你妈就这么容不下你?”
杨柏桐深呼一口气,说:“我本来是个双胞胎,同胞还有一个哥哥,赵巧莲应该怀的也挺不容易,就盼着生一对男孩,为杨家光宗耀祖,当时我奶奶活着的时候,也重男轻女,可就在赵巧莲生产的时候,我哥哥没活下来,我活下来了,产婆说我把我哥哥的营养都占了,加上卦爷总说我命硬,克这个克那个,我就成了众矢之的,赵巧莲本性凶悍,对我更是不留情,把她的苦处全加到了我身上,你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杨柏桐继续道:“我也没有选择呀,我能选择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样的人做我父母吗?”
宋朝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顿了顿说:“卦爷常说一个人什么命老天爷都给安排好了,但我们可以选择我们怎么样活着,我知道你小时候不容易,可一辈子还长,我们可以选择让我们舒服的生活方式,就拿我来说,这个年纪了常年在村子里晃,逢人见我都要给我说媳妇,背后也有奇奇怪怪的议论,如果我在乎,早就呆不下去了,其实我们怎么样生活和别人没关系,我特能理解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不管你以后去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希望你可以轻松些,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你能这样生你妈的气,说明你还在意她的态度。”
“我在意她?”杨柏桐冷笑了一声,摇摇头,“我只是想不通一个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自己的孩子,好像只有我死了,不,就算我死了,她也会恨我,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宋朝回劝她不要想太多,也给她出主意,“你都等了大半个月了,眼看你弟的婚期也近了,怎么着也再坚持几天。”
杨柏桐顿了顿说:“我还是走吧,她清净,我也清净。”但她却不知道这个世界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