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虹一边做饭,一边哭,杨柏桐也在帮忙打下手,时不时也掉着眼泪,束虹准备做炸酱面,这是早上就决定的,她们不慌不忙的做着,也默不作声的哭着。
束虹很早就想把自己在京北学的炸酱面做给杨柏桐吃,杨柏桐按照束虹的吩咐把黄瓜和胡萝卜切成丝,再把绿豆芽焯水,束虹专心用五花肉熬肉酱,束虹突然破涕为笑,说:“成年人就是不容易,一边哭还得一边想着填饱肚子的大事。”
束虹的肉酱满院飘香,杨柏桐站在锅边把手擀面下进去,面好后,束虹先给母亲端进去一碗,说:“死肯定废了不老少劲儿,肯定饿了,吃完还有。”
杨柏桐提议把她妈放轮椅上,推到院子一起吃,于是两个人回去又三下五除二的把人和饭全部挪到院子,三个人围着方桌前吃饭,此时太阳在西边红彤彤的,院子里只有她们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束虹时不时给她妈擦着嘴。
杨柏桐回村后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饿,也像第一次尝出饭的问道。不得不夸赞束虹的炸酱面天下一绝,就这样她们哭着笑着结束了一天,晚上睡觉,束虹抱着枕头站在东屋的地上对她妈说:“我今天不和你睡了,你自个好好想想,如果还决定死,明天我就出去买农药,顺便把咱俩的棺材也找人打了。”说完来到中屋,杨柏桐对束虹说:“你需要钱,我这有。”
束虹心里很感动,又像要哭,说道:“我还有。”她对杨柏桐说不出感谢的话,一句“谢谢”仿佛不足以表达她的心,她怕这份感情过早的消失,就像她之前遇到的那些认识时好像可以好一辈子的人,到头来却天各一方,成为彼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她害怕她走,问道:“你说去后山盖房,是真是假?”
杨柏桐说:“死也要盖。”说完一笑,那笑在束虹眼里如醉酒的人发出的那种笑,让人忍不住想琢磨,但还是提醒道:“盖屋哪有那么容易,哪个工人会跑那么远给你去盖,还要运不少东西,而且极其不便利,你要真不打算去江海,就把我这当自己家,这个院子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或者买块儿地,重新起一个院子,在村里花不了多少钱。到时候你想装修成什么样子就装修成什么样子,我家还有几亩地,到时候可以给你分两块儿种。”束虹想想都觉得是一种挺美的生活。
杨柏桐也向往她描述的那种生活,可她时间不多了,她盖的不是房子,而是自己的安息之地,她想要平静的,什么都不用想的度过自己最后那点日子。
第二天杨柏桐决定陪束虹她们母女去城里做检查,可需要车,她给宋朝晖发微信借车,可他人在城里有公事,虽然表示下午就能赶回来,但太晚,她问弟弟,弟弟还在送货,于是决定去村里转转看能不能借到车,她走到宋灵花家的小卖部门口,看到停着一辆面包车,于是进去问,几日未见,宋灵花突然瘦了好多,人也憔悴了不少,见了她也不热情的笑,但还是把她家拉货的面包车借给她。
她道了谢,拿着车钥匙出去,准备晚上送车再好好和她聊聊,看她究竟是遇到什么事了,整个人变成这样。
兔娃知道她们要进城,一直围在车子周边转,但看到坐着轮椅的束虹妈妈突然像受到惊吓跑远了,宋朝晖一直发着微信,说自己处理完公事了,现在就赶回村接她们,杨柏桐按住语音说道:“你来回要开八十里地呢,别回来了,我借了你大伯的车。”
宋朝晖又发来语音,提醒道:“那车子年代老了,进城要走一截环山路,可千万小心点啊。”
杨柏桐说自己是驾龄七年的老司机,让他不要担心,也为他的婆婆妈妈而心烦,束虹则笑着说:“你说他是不是对谁都这么热情,还是单单对你?”
杨柏桐说:“我可担不起他这好,我刚回村还看到他送那个幼师呢,想必暖的不止是咱们,还有全村的妇女。”
杨柏桐发动车子,开了几步发现确实难开,突然想起在江海公司还给她配了车,而她连那辆车的样子都没见过。
束虹紧张的盯着前边说:“宋朝晖说的没错,这车是老了,咱们慢点走。“
杨柏桐笑着说:“你要相信我的技术,虽然驾照考下七年,但我真正开车也就才半年多。“
“你这还说你是老司机,而且还让我相信你的技术。“束虹笑了。
杨柏桐手握方向盘,确实觉得紧张,但还是缓缓起步了,出了村,束虹打开车窗说:“真好,要咱们是去度假就好了。“
杨柏桐开的很慢,连束虹都忍不住吐槽:“太慢了,这要到城里,医院该关门了。“
杨柏桐很紧张,这是两条命,她得小心再小心,束虹一直催,好在开半路,车也开熟了,才敢踩油门。
杨柏桐刚进城,就被宋朝晖在路上拦截,他穿着身运动套装和运动鞋,靠在自己的爱车上,对她们翘首以盼很久,束虹则点评着他的姿势说:“这不止像村草,这是县草啊。“
宋朝晖说城里人多车多,让她们把车靠边停,换到自己车上。
束虹说:“就别折腾我妈了,这都马上到医院了还换什么车。”
最后宋朝晖把自己的车靠边停,亲自开这辆面包车带她们去医院,到医院,他就一遍遍接着领导的电话。
束虹说:“我看你就是翘班出来的,赶紧回去上班吧,我们俩人带着一人看病,能忙的过来。”
宋朝晖确实有事,说:“车我先开走,待会儿你们好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这才消失在她们视线。
她们进到县人民医院,杨柏桐帮忙挂号办手续,束虹则推着她妈跟在杨柏桐后边跑,她从杨柏桐的沟通能力,和安排上,看出了她心思缜密,这样的人放在小县城实在憋屈,就这她还想去山里盖屋,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束虹在两个月前带妈妈来检查过一次,因为她妈是高血压导致的中风,病情算是比较重,但经过她两个月的悉心照料,还有学着做推拿,有所改善,之前根本说不了几句话,现在偶尔能说出几句。
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说症状是有所缓解,但要想完全治愈是有很大难度。
束虹说:“就算要千分之一的几率,我也不会放弃的。”
束虹从诊室出来,杨柏桐正推着她妈在外边候着,杨柏桐问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束虹看着她妈说:“妈,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看来我的按摩还是有点用,只要慢慢调理,医生说能变成正常人。”
“真的?”杨柏桐满眼惊喜。
束虹点头,看妈妈的眼里也似乎有了点希望。束虹又对妈妈说:“医生说了,情绪对病情的恢复有很大作用,你以后要高兴点,多晒晒太阳,等过几天我带你去省城再看看,争取好的快点。“
当她们推着轮椅往出走的时候,束虹递给杨柏桐一个眼神,杨柏桐马上明白,她说的是谎话,但这个谎话似乎还挺有用,最起码束虹妈妈信了。
她们从医院出来,每个人都饥肠辘辘,杨柏桐扫了一圈附近,看到了一家面馆,于是三人一起去了,刚点完面,杨柏桐就看到一个人,感叹什么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