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仪麟莫名其妙悬梁自尽,说明侯府中不少人已经站到朱仪凤那边。
因原主的记忆作祟,让朱秀忘了这最关键的一点。
刹那间,攻守异位。
朱秀心里吐槽:侯府长房一脉真特么废物!
整天待在家里,居然也能被人架空。
朱仪凤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背起双手,在厅中缓缓踱步,脸上满是笑意:“没想到,贤侄经此一事倒是开了窍。”
“只是你这窍开得晚了些。”
“若方才你在那副都统面前如此说,我怕是要人头不保。”
“可惜,你顾念那点狗屁面子,却白白枉送了性命。”
朱秀沉默不语。
之前他已经向和珅委婉表达了求助之意,可惜人家不答应啊。
庶子夺嫡这种事,无论发生哪个勋贵府上都算得上惊天动地。
但放在延恩侯府,那就是个乐子。
和珅袖手旁观,也在情理之中。
朱仪凤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不错!我就是想要延恩侯的爵位!”
“你爹整日醉心诗词歌赋、道德文章,对世事一窍不通。凭什么让他袭爵?!”
“侯府能有今日的产业,全都是我一人的功劳!我为什么让给你们爷俩?!”
“嫡庶有别,嘿嘿,好一个嫡庶有别。”
“老子虽是庶出,但只要把嫡出的尽数杀了,一样能拿到爵位!”
朱秀后退。
原主这身子骨稀松平常,跟人单练,纯粹是送人头。
朱仪凤也不着急,朝门外大喝一声:“来人!”
客厅立即跳进来两名家丁。
“哈哈哈”
朱仪凤仰天大笑:“贤侄不是喊人吗?现在人来了。你有什么吩咐?”
朱秀伸手入怀、捂住胸口,一副气急攻心的模样。
朱仪凤一步步紧逼上前,脸上满是戏谑:“你有今日,实在怪不得旁人。”
“要怪,就只能怪你那老爹不争气,白白把大好的机会让给……”
“噗”
一柄尺长柴刀、瞬间插入朱仪凤的胸口。
朱秀眼中慌乱一闪而过,咧嘴干笑:“二叔大概不懂,什么叫反派死于话多吧?”
朱仪凤低头,看着胸口处只剩下柄的柴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朱秀伸手一推。
“咣当”
朱仪凤双腿一蹬,向后仰倒。麻衣已被鲜血浸透。
“呼——”
朱秀长长舒一口气,
刀是在灵堂捡起来的,本为防身,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进门的两个下人早已看傻了。
朱秀扫他们一眼,冷冷说道:
“二叔感佩大爷舍身尽孝,一心效法,自绝而亡。”
“你们还在这里看着干什么?”
“把二爷请到后堂!把地面洗干净!”
两个下人对视一眼。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有几分窝囊的世子。
关键时刻,下手居然如此狠辣!
他们是二爷的人不假,但现在二爷死了啊!
看新侯爷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他们赶紧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
等收拾干净,两人跪在朱秀身前猛磕头,乞求宽恕。
朱秀冷声吩咐:“本侯知道你们是被二爷裹挟,前事既往不咎。现在御前侍卫就在府上,你们好自为之。”
“另外二爷自绝之事暂时不要声张。”
“张三,你去库房搬一桶火油。”
“赵四,你去把朱毓瑞叫来,就说他爹喊他。”
“若是敢泄露半句,本侯杀你们全家!”
言语间,杀气四溢。
张三赵四脸上一阵抽搐,慌忙磕头表示不敢,转身急匆匆跑开。
朱毓瑞,侯府二少爷、朱秀堂弟。
朱仪凤独子。
既然动手了,就不能留后患。
作为朱明后裔,按理说,在这举目皆敌的清廷,活着实在不容易。
好在数十年过去,大家都把“延恩侯”当成吉祥物供着,彼此相安无事。
祖父朱绍美居安思危,自幼便教导朱秀原身、朝廷中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穿越而来的朱秀虽不是文科出身,但上学时的历史常识,再结合原身记忆,许多事情不言自明。
有清一代,爱新觉罗氏对于朱明后人几乎是斩尽杀绝。
尤其是立国初期,多尔衮和顺治皇帝吸引和胁迫朱明后裔现身,然后诱杀。
到了康熙年间,为了笼络汉人百姓、显示皇恩浩荡,康熙前后六次趋谒明太祖陵,并且行三跪九叩大礼。
面子工程做得漂亮,但是内里上,康麻子对朱元璋子孙的态度,依旧是宁可错杀千人,绝不放过一个。
直至雍正年间,天下已经彻底太平。
“抄家皇帝”闲暇时终于想起是自己“受命于天”,应该礼遇前朝子孙。
于是在天下寻访朱氏后代,封以高爵厚禄,来显示清王朝的宽洪大量。
经过几年努力,雍正目光锁定在直隶正定知府朱之琏身上。
朱之琏是朱元璋十三子——代王朱桂的后人。
按理说,既然是洪武皇帝十三子代王的血脉,该按照“逊仕成聪俊,充廷鼐鼎彝,传贻连秀郁,炳耀壮洪基”排辈分才对。
可明末为了躲避灾祸,朱家这一脉刻意将名字改了。
如今,世系派语早已成了一纸空文。
当年清兵入关,代王一脉被清军俘虏,归划到汉军镶白旗。
几十年过去,到朱之琏时已经做了三代旗人。
朱之琏在没有被发现是朱明后裔时,曾两任亳州知府,工作做的不错,也很有名望。
吏部对他的考核是“绝请托,寡宴会,治梗顽,不累民,重农桑,铁面无私”。
亳州百姓还为他建了生祠。
朱之琏坚辞不受,将生祠改为书院。
雍正二年,朱之琏“前朝遗孤”的身份曝光,立即被封为“一等侯”,世袭罔替,负责祭祀明代皇陵。
皇帝还特意把朱家从汉军镶白旗、抬入满洲上三旗的正白旗。
朱之琏,便是朱秀原身的太祖。
清廷夺了大明江山,屠了朱家宗族数十万人,转手送一个侯爵。
尤其乾隆又补上“延恩”二字,纯纯的杀人诛心。
朱之琏即便有心推辞,也绝不敢开口。
雍正八年,朱之琏郁郁而终,其子朱震袭爵;
乾隆十一年,朱震逝世,其子朱绍美袭爵;
三日前,朱绍美去世,本应该由嫡长子朱仪麟袭爵。
两日前,朱仪麟被挂在房梁,成了腊肉。
这一等延恩侯的大帽子,便落到了朱秀脑袋上。
虽然朱秀嫌这帽子磕碜,但总有人是不嫌弃的。
比如朱仪凤。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人还没到门口,声音便传了过来:“爹!”
来人正是朱毓瑞。
看到厅中坐着的是朱秀,他脸色一变、错愕开口:“你怎么还活着?!”
朱秀笑着点头:“是啊,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朱毓瑞终于反应过来,抬高嗓门喊,“我爹呢?你特么敢让人骗我?!”
朱秀皱眉,沉声训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朱毓瑞丝毫不怵,叉腰怒骂:“滚蛋!书呆子一个!老子问你话,我爹呢?”
朱秀扫他一眼,淡然回答:
“你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