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就住附近。”柳惊春坐下,“我现在就帮你补吧。”
“谢谢。”御姐微笑看着他,拖出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你这个,这个……”柳惊春拿起一件真丝衬衫,这牌子这面料,一件衬衫上万,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在上面撕裂的呰须上。
“怎么了?”
“好像是人为损坏呀?”柳惊春转头看着她。
“啊!”御姐顿了一下,“对呀!我有时候会撕衣服玩儿。”
“吊牌都没剪。”柳惊春看着她,不是他非要做梦。这不会是……哪个超模准备自创品牌,然后发现了他的过人才华……?
“呵呵。”御姐笑笑,“本来很多衣服买来吊牌都没剪就扔了啊。有时候心情不好就撕着玩儿。噗嗤噗嗤……很舒服不是吗?”
“呵呵。”柳惊春看看她,有祸国殃民的潜质。
“今天看到你缝得很好,我又想把它缝起来。”
感觉她不是来验证才华,是来玩儿自己的,但是人家给钱,随便玩儿!
“你这个不是连接处开缝,而是完整的面料撕裂的,须须也比较多,又是比较娇贵的面料,如果修复完整的话,很贵哦。”
御姐点点头。
不问价的主!嘿嘿,柳惊春低头看着衣服,真丝衬衫胸口撕裂了,这是挖心掏肺地撕的吗?也真是人才!
但这种怎么补都会留下痕迹,在胸口还很显眼。柳惊春在抽屉里找找,拿起嫩绿色丝线,穿针。
绣了一片柳叶,把那些撕裂的白须须包织进去,成为柳叶的叶脉,与珍珠白衬衫完美融合。
天衣无缝,简直比原来还好看!那片柳叶生动得就像在柳树下散步,掉落在胸口的,是自然的爱赠。
御姐眼睛熠熠生辉。
柳惊春把衬衫放她腿上,又从袋子里拿起一条丝绸羊毛长裙。这倒是从下摆前后片连接处撕了一条口。一般裁缝就是缝合。也是最简单的。
柳惊春看她一眼,“既然你都撕开口了,就干脆开叉高一点,你的腿蛮适合露出来的。”
“嗯。”御姐微笑着,“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
柳惊春也很高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信任呢,裁缝都是别人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如果你说我觉得这样会好一些,人家会说:“死靓仔!你以为你猴赛雷啊?你怎么不去食屎啦?”
这就是他刚刚吹的牛,从打版到缝标,他没有不熟,这句最熟。
柳惊春拿出抽屉里记账的笔,铺平裙子,尺子都不用,刷刷画了两条交叉直线。
林瑄眼睛愈发明亮,好稳好快的手!
只见他放下笔拿起剪刀,刺啦、刺啦,随着两道刀光划过,一条长长的三角形坠下来。
柳惊春看她一眼,见她眼也不眨,放了心。这跟王嬢嬢那扎肉的羊毛裤可不同,既有丝绸的轻盈飘逸,又保持羊毛的挺括,亲肤舒适,很贵的面料,再加上品牌效应,一般人看到剪掉这么长一条该心疼了。
把这截珍贵的面料放进抽屉,柳惊春又立起刀尖在两边开叉线上一划,挑出一片短短的须,踩动缝纫机锁了隐形边,换个压脚,交叉点往上的部分,走出两条明显的蛇骨线。
没有剪掉那些小须须,就扔到她腿上,“这些须须毛酥酥的,走动的时候搔着皮肤会有羽毛轻抚的轻盈快感,若隐若现也很撩人。
上面的线迹跟下面的开叉形成一个X,有种禁止感。又撩人,又禁止,这是御姐的精髓。主要是,有一种撕裂的美感。你是懂撕裂美感的。”
“你是懂夸人的。”
柳惊春嘴角上扬,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情商。
两人在冷清的街口,羸弱的路灯下,只有剪刀裁剪布料的声音。间或缝纫机嗒嗒嗒,像钟表一样走动,把撕毁的衣服修复。
其实不是修复,而是二次创作,不但自然,而且比原来更好看,完全变成了新的衣服。
柳惊春也是第一次放开手脚,因为一般人只是让他缝衣服,不是重新做。何况是大牌衣服。真来修大牌的,你动一刀她都得尖叫,也就是她这样撕着玩儿的,不在乎。
御姐安静地看着他,一声不出。直到全部做好,才站起来把腿上一堆衣服收进袋子里,“多少钱?”
“我算算啊。”柳惊春想了一下,她这个不是一般的改大小换拉链有定价,一般裁缝真干不了这活,没有参考,而且她明天就要回家,很远很远,下定决心:“五百。”然后看着她,如果她还价,两百也行。
御姐毫无异议,付了钱,柳惊春悔得心肝儿疼,早知道要一千。
“耽搁你这么晚,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
“好啊!”柳惊春很高兴,碰到个大方的瓜女娃子,又省一顿饭钱。
走到旁边拐角烧烤摊,柳惊春看看她,“你吃什么?”
“你点吧。”
虽然让他点,但柳惊春也不好意思拿贵的东西,拿了一些土豆豆腐蘑菇,几根肉串和一条罗非鱼,堪堪一盘递给老板,到桌边坐下。
林瑄看看他,“不喝酒吗?”
“啊?”大半夜还有主动要求跟陌生人喝酒的女人,这是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坏人,还是不懂人心险恶?
柳惊春真想劝劝她,他只要钱,但这个世界上还有要人的呢!何况她这么漂亮!
御姐一脸真诚的笑容,“你给那写小说的补丝袜,他不是请你吃烧烤喝酒了吗?”
“啊?”柳惊春笑着点点头,让老板拿了两瓶啤酒。
倒上两杯,推到她面前一杯,“大小姐……”
“我姓林,名瑄,王字旁边一个宣传的宣。林瑄。”
“林大小姐好。”
林瑄笑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柳惊春倒过筷子蘸了酒在油乎乎的桌子上写下三个字。
“柳惊春……”林瑄抬头看着他,“这名字很特别啊!谁给你取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
“嗯。”
柳惊春喝了一口酒,“二十年前,在惊蛰和春分之间,黎明时分,一个清洁工正在扫马路,忽然听见一声嘹亮的啼哭,就跟着声音找过去,在一棵柳树下发现了一个婴儿。那个婴儿光溜溜的,全身都冻紫了。”
林瑄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柳惊春满意她这反应,继续说:“报了警,也查不到父母,婴儿就被送到孤儿院。老院长说既然在惊蛰与春分之间,柳树发芽的春天,柳树下一声哭救了自己,就给这婴儿指柳为姓,取名惊春。”
林瑄乌溜溜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第六年,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领养了这个孩子。那一天刚好是小满,他们就叫这个孩子小满,希望有了他家庭幸福美满。
也刚好上小学了嘛,大名还是叫柳惊春。他们说,这名字好,老院长有文化,希望这孩子好好的,能有自己的春天。”
林瑄看着他,“那你有春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