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意外!
张一凡当然不会高兴了,便问了信使具体的情况,随后便传来了千户戚祥,让他领着十个军士,陪着他,当天就赶往广东都司。
还没到中午,张一凡便赶到了目的地,却被告知指挥使不在,说是被永嘉侯叫去议事了。
张一凡没等,便立刻找到永嘉侯那边去。
军营门口,他就被拦住了,说永嘉侯不在。
张一凡听了,当场便怒了,直接往里面闯!
他有奉旨行走的官职,亮出来之后,戚祥等人抽刀在手,敢拦着以抗旨不遵杀无赦。
就这么的,张一凡带着他们,杀气腾腾地直闯中军帐。
“好你个永嘉侯!”张一凡闯入军营,看着脸上出现意外之色的朱亮祖,冷声喝道,“军营之中私藏女人,该当何罪?”
就见中军帐内,朱亮祖父子在饮酒作乐,还有一群女人作陪。
永嘉侯回过神来之后,挥挥手让那些女人退去,然后他笑呵呵地对张一凡说道:“驸马,不要那么生气嘛,有伤身体的,来来来,坐坐,一起吃点喝点。”
他儿子见了,连忙吩咐人赶紧上一桌新的。
同时,朱亮祖又继续笑着对张一凡说道:“我就是好久没见驸马,想和驸马说说话,不好私自离开军营,就只好用这种办法让驸马辛苦一趟了。罪过,罪过,一会我自罚三大杯!”
张一凡看他那一脸笑容,便没有发作,去坐了之后冷声说道:“希望你有足够的理由,要不然你妨碍公事,就不要怪我不讲交情,如实上奏!”
朱亮祖听了,脸色变了变,不过最终又露出了笑容,对张一凡说道:“驸马,你这就见外了啊,好歹我可是帮过你大忙的。你的事情,我可有二话?你说放了那些民壮,我就放了民壮。哪怕后来再征发,也没有征发你香山县的民壮。你一封书信,我亲自领了三千骑赶去帮你,这还不够意思?”
听到这话,张一凡想了下,最终也和缓了点脸色说道:“那为何这次要水师出征剿灭海盗,就推三阻四的?你得明白,这不是请求。我是有皇帝旨意,涉及香山县事宜,有权下令地方配合的。”
“呵呵呵,我知道,我知道!”朱亮祖听了,并没有顶嘴,只是笑呵呵地说道,“这不是有些事情,不好书信说,就只好出此下策让驸马来一趟。我自罚三杯!”
说到这里,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儿子见了,连忙过去,帮他爹倒满,连续喝了三杯。
然后,朱亮祖又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样,驸马该是消气了吧?”
可谁知,张一凡却是认真地对他说道:“我是公事,自罚三杯就能算了的么?那回头我父皇要你去做事,你不做,自罚三杯,你觉得我父皇会怎么处置你?”
“……”朱亮祖一听,顿时愣在了那里。
张一凡见了,和缓了下语气说道:“我希望,公事时候,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次,就算了,你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找我,非要当面说?”
朱亮祖听了,勉强又露出了一丝笑容,神情比起之前,明显有点不自然了,对张一凡说道:“按理来说,驸马在香山县做得事情,地方上肯定不好说三道四,这一点,我清楚。但是,驸马怕是不知道,香山县那田地事情出来后,很多人都有非议。真得,我都听到不少人说这事了。他们都觉得这個事情太离谱,求到我头上来,想让我和驸马说说!”
说到这里,他看了下张一凡的脸色,便马上又接着说道:“这个事情,可不止地方上有意见,朝堂上都有。宰相都说了,这是乱政!”
“呵呵!”张一凡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新政,损害了豪强的利益。香山县没有豪强,但是别地方的豪强跳出来反对了。
看到他这表情,朱亮祖连忙接着说道:“驸马,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有交情的,我也不忍心驸马你犯了众怒而不知道。因此,就只好用这种方式请驸马过来,就是想当面给驸马说说其中的厉害。”
说到这里,他露出那种苦口婆心地表情,似乎是为了张一凡着想,对张一凡说道:“别的事情不说,就这粮田的事情真得过了,不管是地方还是朝堂上,都是有意见的。驸马请想想,这么多人反对的,能是好事么?就算是陛下,怕也要考虑文武百官的意思吧?真到了那时候,指不定驸马会被责罚,所以,驸马不如想想,这个粮田分配的事情,就算了吧?”
张一凡听了,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看着朱亮祖,看到朱亮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他才问道:“那我要是继续坚持呢?”
“这……”朱亮祖一听,似乎是很想发火。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似乎是感觉有点烦躁,伸手从他儿子手中抢过了酒壶,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也不说话,一饮而尽。
他不说话,张一凡说话了。就听他对朱亮祖说道:“你以为莪不知道,无非是利益二字。我在香山县搞这个粮田归公再分配之事,如果执行的好,陛下很可能会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如此一来,手中有大把粮田的人就坐不住了。永嘉侯,我说得对不对?”
朱亮祖看着张一凡,也是盯着看了一会,然后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就好!你这样,就是和大家都过不去啊!”
“呵呵!”张一凡一声冷笑,然后盯着朱亮祖问道,“这个大家,是哪些人?要是这个事情不好的,那我执行下去,也会有人反对。但是为什么,我在香山县就执行下去了,并且还很受欢迎?这就说明,对于香山县的绝大部分人来说,这个事情是好的。推而广之,就全国范围内来说,对绝大部分大明人来说,也会是好的。对不对?”
朱亮祖没理他,自己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吃,然后又去倒酒去了。
“你以为,陛下会站哪些人那边?”张一凡见他这样子,依旧在那说道,“是站在拥有粮田的极小数人那边,还是说,会站在绝大部分大明人这边?”
朱亮祖听了,刚想端起酒杯的手停了停,然后看着张一凡,冷笑一声道:“陛下当然是站在我们文官武将这边了!都是一起开国打下江山的兄弟!”
说完之后,他举起酒杯,又一次一饮而尽。
张一凡听了,便立刻反问他道:“那我问你,元朝皇帝和他的文官武将是一边,站到了所有百姓的对立面,那结果如何?陛下会不知道这个前车之鉴么?一旦极少数人和绝大部分明人的利益冲突,你觉得陛下还会站文官武将那边?”
听到这话,朱亮祖不由得愣了愣。
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非常不满地对张一凡说道:“本来就没这些事,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
“所以,极小数人占据大部分粮田,又会有土地兼并,吸隐户,纳隐田?”张一凡听了,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这是蛀虫,趴在大明朝身上的吸血虫,把原本属于朝廷的赋税和人口都抢走了。陛下会容忍么?”
说到这里,他和缓了一点语气,对朱亮祖说道:“你们且看着好了,我要做的事情,并不只是这么一件事情,还有其他事情。所有人的利益,我都会想办法来平衡的。你们的粮田,也不会白白给朝廷的。”
朱亮祖听了,却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餐具都惨叫了一声,然后厉声喝道:“我们就认粮田!”
张一凡其实也明白,古代人的观念中,粮田就等于后世的房子,是最为重要的资产。
因此,他没有介意朱亮祖的这个态度,反而对他说道:“难道你不认钱么?粮田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能有粮食而已?传下去,子孙无忧对不对?可我要是对你说,以后粮食多的是,大明人都不会为粮食发愁。那你还要揪着粮田不放?有钱,不但能买到粮食,还能买到其他东西,这不是更好么?”
“呵呵!”朱亮祖听了,一声冷笑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个啥?你是没经历过饥荒!我见过,易子相食,还有吃观音土死了的!”
张一凡听了,用手往南一指道:“南洋那边,土地一年三熟,只要把南洋纳入我大明朝的势力范围,就以那边为粮仓,以后我们大明朝就不会缺粮食。”
这个话,说得朱亮祖愣了下,很显然,他之前是没有想过的。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最终还是摇摇头说道:“陛下不会同意的。总之,粮田这个事情,我劝你最好是罢手了!”
就这时候的朱元璋,确实没有扩张的野心。就连安南,也就是交址,也要等朱棣当皇帝之后才会派人去打下来。
张一凡听了,还想劝一劝朱亮祖,便又对他说道:“陛下那边,有我,回头我会劝的。相信陛下知道南洋的好处之后,肯定不会弃之不要的。”
朱亮祖听了,只是嘴皮子一撇,无声地冷笑一下,该是并不认同,又去夹菜吃了。
张一凡看着他,心中明白,他还是不相信。
如果实事求是地说,永嘉侯不相信,才是正常的。估计这个时候所有大明朝的人,都不会认为朱元璋会有意南洋。
只有当朱元璋平定了大明西南、西北、北方以及辽东等地之后,他才有可能把目光转向他处。
但是,如今才洪武九年,蓝玉都还只是一个指挥佥事,要等到他打赢了鱼儿海之战,把蒙元灭得差不多,才算是解决了北方的问题。
可那,还早着呢!
这么想着,张一凡便直接问道:“如今我要用水师清剿海盗,这是陛下给得权力,你给是不给?”
朱亮祖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惧意,只是淡淡地说道:“给,我怎么敢不给呢!但是刚好这个时候,水师的船都出了问题,正在检修,估计至少一个月时间才能出战!”
张一凡自然是听出来了,人家并不明面抗旨不遵,只是找了理由来拖延,无非就是因为粮田归公的事情,谈不妥就开始拖后腿而已。
这个时候,如果他提出来说,要去水师基地看看。信不信这永嘉侯还真能让人把船凿个洞,反正是有手段拖延。
这就是朝廷派人到地方,如果没有听话的人配合,做事就会难了的地方。
这种理由,就算闹去朝廷,闹到朱元璋那边去,他也是不怕的。甚至他最乐意,先闹着拖着。
当然了,如果是朱元璋来的话,他有足够的威望,地方上敢这样的话,他能直接砍人脑袋。
但是,张一凡还没这个权力做这个事情。
永嘉侯不配合,调不到水师,那就是个麻烦事!
张一凡眉头皱着,心中想着这个事情该怎么处理?
如果拿他军营中藏女人的事情要挟,那就是幼稚了。就这点小错误,人家压根不在乎。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让外人看到。
想了一会,他抬起头来看着永嘉侯说道:“一点田地而已,你第一个出来为难我。你这是被人当枪使了知道么?”
朱亮祖听了,稍微一愣,不过随后,他就露出无所谓的样子,自己又是吃喝起来。
张一凡见了,便又对他说道:“你要是好好配合我,不说别的,我可以给你一条明路,保你以后顺风顺水。可要是你这样跳出来为难我,我这里可以保证,以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呵呵!”朱亮祖听了,不屑地笑了下,然后放下了筷子,盯着张一凡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驸马而已,就来如此要挟我一个堂堂侯爷?”
说真的,他还真不怕区区驸马!
“所以,你和宰相走得很近是不是?”张一凡听了,也是冷笑一声反问道。
朱亮祖听了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张一凡知道自己说不服永嘉侯了,便站了起来,然后又对他冷声说道:“就念在你三千骑军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你是朝廷侯爵,不是宰相的侯爵,少和宰相来往,做好你的本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还有,别为了你那为富不仁的岳父,就去为难番禺县县令。地方上的事情,不是你们武将该干涉的。”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往营帐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时,张一凡忽然又停住,转身看向还坐在那里的朱亮祖,又用那种坚定地语气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上天之后还不见水师派过来,你会后悔第一个跳出来为难我的。”
说完之后,他不再停留,大步走了。
看着他离开,朱亮祖儿子朱暹有些担心,对朱亮祖说道:“爹,他是皇上非常看重的驸马啊!”
朱亮祖盯着营帐门口,一竖手,示意他儿子别说了。
虽然看不到张一凡的身影了,他却依旧看着,只是冷声喝道:“我堂堂铁券在握的世袭侯爵,要真得被区区一个驸马一吓,就真得听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话,我这脸往哪里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是冷笑一声道:“给他脸就蹬鼻子上脸,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我永嘉侯到底是不是好惹的!他娘的!”
说完之后,他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转身想走了。
朱暹见了,犹豫片刻,还是对朱亮祖说道:“爹,这个事情,犯不着我们冲上去和驸马做对,就如同驸马说得,会不会被人当枪使了?”
说到这里,他怕他爹生气,就又连忙补充道:“爹,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气愤,有些人估计会躲在暗地里偷着乐,绝对没有说爹怕那驸马的意思。”
朱亮祖听了,转身盯着自己儿子看了一眼,最终恼怒地说道:“总之,水师是不可能派出去的!”
本来,他还想主动找事,总要教训下这个嘴上无毛的驸马。但是,听他儿子的话之后,最终还是算了。可是,水师还是不派。
朱暹看着他爹转身走了,没敢再劝,最终只能是一声叹息。
他也算是倒霉的人,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爹为了老丈人,搞死了道同,然后他被连累,一起被朱元璋鞭打致死。
因为朱元璋要弄死他老子,而他又是有勇有谋之人,就把他给连累了。
他爹如今在气头上,他也没胆子再劝,隐隐觉得,很是不妥。
再说张一凡这边,出了军营之后,便去广州城里找了广州知府方克勤,看是否能以他的名义想想办法。
毕竟灭掉珠江口的海贼,对于广州等地也是受益很大的。
但是,方克勤一脸无奈,他差不多和张一凡前后脚到任,又没有张一凡的资源,还在府衙和那些属官打擂台,根本就没那个能力帮忙。
无奈之下,张一凡只能空手返回香山县,另外再想办法。
“驸马,那永嘉侯会在三天内派出水师么?”路上,戚祥皱着眉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