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很小！”张一凡皱着眉头，一边摇头，一边不乐观地说道。

回答完了之后，他便主动对戚祥说道：“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回去后，商量下接下来的对策！”

“是，驸马！”戚祥听了，表情严峻地点点头。

随后在路上，张一凡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就在考虑着接下来怎么做。

两千多的海盗，对于香山县来说，绝对是压力很大的。

等到香山县城的时候，张一凡已经理顺了思路，便立刻召集县衙所有官吏议事。

这是香山县县衙全体官吏会议的第二次，第一次是新成立时候。其他时间，全体官吏都很忙，忙得脚朝天的那种。

接到通知的县衙人员，一个个都很吃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纷纷赶往县衙大堂。

很快，县衙大堂又重新挤满了人。

典史张三在人员都到齐之后，便转入后衙请出了驸马县令。

让县衙的官吏没想到的是，香山县千户戚祥竟然带着各所的百户，跟着驸马县令一起出现。

看这架势，绝对是有什么大事！

在他们有些不安地想着时，果不其然，就见驸马县令坐定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对他们说道：“有人见不得我们香山县实施粮田归公分配制，想要我们回到从前，你们认么？”

县衙的这些人，全都是在马如海团伙被抓之后，新选上来的。基本上都属于原本没有粮田，或者是一些劣田的人。

眼前红红火火的日子，正过得有期待呢，谁愿意回到从前？

因此，一听驸马县令的话之后，所有人几乎都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这是闹哪出？

过了一会之后，有人先回过神来，便在底下直接回答道：“不认，为什么要回到从前？”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便纷纷附和了起来。

“没错，我们自己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到从前？”

“如今这日子谁不乐意了？不是大家伙都很高兴的么？”

“是啊，每家每户都分到了田地，再也不用挨饿的，我就没见到说有不乐意的。”

“驸马爷，您说，谁不乐意，我们去找他去！”

“就是，大家都是分到田地的，还能不乐意，找他去！”

“……”

当然，还有一些想得多的人，就胆小地问道：“该不会是皇上要改主意了吧？”

真要是皇帝不同意，那就没办法了。

听到他们的话，张一凡便开口说道：“不是我们香山县的人，也不是皇帝不同意，而是我们香山县以外的那些地主豪强不乐意了，就怕以后他们那边也会和我们香山县一样，所以想要我们香山县废除掉这個粮田归公分配制。”

一听不是皇帝，只是其他县的地主豪强，县衙里的这些人胆子就大了，顿时又纷纷说了起来。

“不答应，他们算什么东西，竟然来干涉我们香山县？想都别想！”

“就是，他们算老几？我们驸马爷在，竟然还想来说三道四，反了他们！”

“我们就不改，并且还要做好，气死他们去！”

“没错，我们就要做好这事，皇上看到喜欢了，就要让他们那边也这么做，气不死他们！”

“驸马爷，他们爱咋咋，反正我们不同意改回去！”

“……”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张一凡的意料。很明显。香山县的百姓，刚受过马如海团伙的苦，怎么可能会想着再改回去！

看到底下群情汹汹的，他便大声说道：“好，你们有这个决心，我很欣慰。不过你们要明白，我们要坚持这个新政，会遇到很多困难。有我在，他们不敢来明的，但是暗地里肯定会用龌龊手段来反对，你们怕不怕？”

“不怕！”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县衙里面的这些人，都是一起喊出了他们的心声。

甚至群情激动，自己的东西，自己要坚决捍卫。

“好！”张一凡听了，赞了一声，然后表情严肃地宣布道，“本官得到消息，有一群海盗，也就是马如海的弟弟马如江，准备为他哥报仇，杀到岸上来。我今天便亲自去了趟广东府，要求派水师前往清剿海盗。但是，他们明确地答复我，要么我废除粮田归公分配制，然后便派出水师清剿海盗；要么水师正在检修，无法出海剿贼。”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然后扫视下面。

就见底下的这些官吏，一个个都是听得目瞪口呆。

很显然，他们万万想不到，原来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想要他们废除如今的这个粮田归公分配制，竟然是这么大的来头。

一时之间，很多人就慌了。海盗上岸，那可怎么办？

张一凡知道这个时候，是需要引导的，便又严肃地开口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坚持粮田归公分配制，那么抗击海盗的事情，暂时就只能依靠我们自己了。”

说到这里，他用手一指戚祥道：“陛下当初就有考虑，因此派出天子近卫戚千户来香山县组建千户所。马如海当初一百来人想对本官不利，他们就只是五六个人而已，就把这一百来人给打垮了。陆地上，那些海贼绝非莪们香山县千户所之敌！”

听到这话，张三回过神来，第一个附和道：“对，那一战我就看到了，在唐家村村口那，一百来人，只是被朱五大哥带着几个人一冲，就哭爹喊娘了，马如海更是束手就擒。”

这个事情，其实早已传开了。

如今，在张三的提醒下，所有人对于香山县千户所有了很强的信心，一个个便又安心了不少，觉得就算没有水师清剿，也没那么可怕了。

看到士气又起来了，张一凡便立刻接着说道：“不过有一点，我们香山县的海岸线很长，光靠千户所的人手是不够的。本官需要香山县的百姓都参与防范海盗这事中来。各坊都的老百姓，在沿海建立海盗预警体系，轮流看着海上，一旦发现有海盗入侵，就第一时间通知各地的百户所，如此就能保证海盗伤害不到香山县百姓！”

说到这里，他冲戚祥示意了下。

然后，戚祥便开始说话，给这些官吏大致讲解了各地百姓怎么参与到海盗预防的体系中来。

简单地说，都不需要青壮，老人小孩都可以，负责一段海岸线，如果看到有海盗船登陆，就立刻烽火传讯，信号树，快马传递等方式结合起来。

当戚祥说着这些的时候，显得非常专业，让人听了就有一种这么做可以的感觉，给了他们信心。

因此，县衙里的这些官吏，明显就更少了恐惧之色。

张一凡等戚祥说完之后，便开口大声说道：“粮田归公分配法，成与不成，本官都是驸马，荣华富贵一样不缺。但是，对于香山县的普通百姓，你们自己应该知道，成与不成的结果对你们会有什么影响。如今，有人想废掉粮田归公分配法，由本官在，他们不敢明着来。可这种暗招，本官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需要你们，还有香山县的百姓都站出来，为保住粮田归公分配法出一份力。如果，你们连自己的利益都不想保护，啥也不做，就想着本官一口一口地把饭喂到你们嘴里，那你们活成什么样，本官也不会再用心了。”

听到这话，县衙里面的这些人都激动了。

以前的时候，他们羡慕隔壁番禺县有个好县令，让番禺县百姓的日子比他们过得好。

如今，香山县来了一个比番禺县县令更好的县令，带着他们刚有好日子过，对未来有了很大的盼头。这种机会，不是理当更珍惜么？

驸马爷说得一点都没错，难不成还要驸马爷一人在忙着，扛着压力，把饭喂到自己嘴里？

真要这样，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当初，张三在永嘉侯手下就敢逃跑，心中自有一股傲气和反抗之气，因此，在听了张一凡的话之后，第一个站出来大声说道：“驸马爷放心，这就是我们香山县百姓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肯出力，那就真得是猪狗不如了！”

他开了口，其他人也一个个涨红了脸，纷纷附和起来，表示绝对没有问题。

张一凡听得点点头，心中明白，有戚祥的千户所作为主心骨，要鼓励起香山百姓参与到海盗预警体系中来，该是没多大问题了。

这也是他回到县衙之后，决定把情况公之于众的原因，哪怕当时戚祥有些担心，怕会引起恐慌，他觉得也没多大关系，便坚持公开了。

藏着掖着，才更容易恐慌！

张一凡非常相信，如果他选择不说的话，那些地主豪强会帮他说，到时候百姓一听之下，那才会真得恐慌。

此时，在县衙取得共识之后，张一凡便和他们商量具体的措施。

戚祥还亲自骑马沿着香山县海岸线跑了一圈，选定了放置观察哨和相关通讯方式，然后张一凡便在全县范围公开了这个事情，由县衙的人负责各个坊都，进行宣传和分配防盗任务。

一开始的时候，大部分老百姓，特别是不在县城，离海近的那些百姓，确实比较慌张，忧心忡忡。但是，随着县衙的人下乡宣传，转述其中的道理。

最终，香山县的百姓，都被激发了保卫家乡的热情。

有驸马爷这么好的县官在，还有皇帝亲卫带领的千户所在，不就是海盗么？来好了，反正要想把分到他们手里的粮田再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不知不觉间，香山县百姓的主人翁精神，正在慢慢养成。县城内外，都开始弥漫一股斗志。

三天时间，眨眼就过。

果不其然，广东都司依旧没有派出水师。这一下，就更是绝了香山县百姓的一点侥幸心理。

在张一凡的引导之下，各坊都迅速开始组建自卫队，分配巡防地段。甚至各百户所还派人训练指导，不要求他们和海盗正面作战，而是能协助百户所作战就成。

至于百户所本身，操练更是辛苦起来，不用各百户要求，军士们都是自觉加练，配合更为默契，训练的速度，一下就加快了不少。

暗地里，张一凡秘密会见刘大头和周黑子，吩咐他们两人先行回去潜伏，在保证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策反更多的海盗。

……………………

香山县这边的情况，有心人自然第一时间便了解到了。比如，东莞的何家。

“爹，永嘉侯那边的手段，似乎是没有效果啊！”何荣有点发愁地说道。

何真当然也是知道香山县的情况，不由得感慨道：“看来真得有点小看了这个驸马。没想到年纪轻轻，竟然如此应对，了不起！”

“爹，你还夸他？”何荣一听，顿时不满地说道，“他是在挖我们的根啊！”

何真听到这话，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忍不住训斥道：“我这是重视，懂么？你要是认不清自己的对手，迟早是个输字。看看你一把年纪了，人家驸马才多大？还不好好反省下！”

边上的何贵听了，连忙插话解围道：“爹，那任由驸马这么干下去了？”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真听了，想了下说道：“找人给都司那边支招，断了香山县千户所的军需物资供应。”

说到这里，他看着何贵又问道：“海上那边情况怎么样？”

何贵听了，马上回答道：“那马如江是一定要置驸马于死地，似乎知道凭借他目前的力量无法打下县城，还在联络更多的海贼。”

何真一听，摇摇头说道：“事情可不能拖得太久，要不然驸马肯定会上书皇帝，逼迫广东都司这边。以皇帝的脾气，要是给驸马更多的权力，那麻烦更大！”

如今还只是限定驸马在香山县范围内做事，其他地方，只是要求协助。可这个事情闹上去，就凭那些借口，洪武皇帝岂会不知道是在拿捏驸马，到时候指不定一道旨意，给驸马总督广东的权力，谁要还敢敷衍，那这驸马说不定会杀鸡骇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