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在屋里生气,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下人见势,纷纷都退下了。
沈璞镇定自若,见她冷脸,心里是有数的,也不说话,只等她说话。
到底是憋不住这口气,乐山质问沈璞,“我父亲年迈了,说的话根本不能当真,你干嘛要跟在他后面说一就是一,阴奉阳违的,我本就不想他去洛阳,你偏还对他说,自为他推了人,能推什么人,我父亲是什么水平,我再清楚不过,别说是去洛阳,在小小京郊,他的日子都不好过。”
他凭她出了这口气,不紧不慢道,“你父亲不是我父亲?”
慢慢说她,“这种糊涂话不要再说,为父亲着想,便是为你着想,我是有打算的。”
“什么意思?”
他朝她伸出手。
乐山明白他的意思。
心里气归气,还是将手放在了他搭在桌上的手心里。
他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道,“今早见门,你没看见父亲待我之神情么,说句难听的话,他惧我是有几分的,却在我面前提了他要去洛阳的事,你仔细想想,哪里是需要我的提携,不过是说给我听,想告诉我,这家里,自不是你一个女子当的家,他未老未迈,仍撑得一时,是想在我面前,给你个体面,不要让我轻瞧了你去。”
父母爱子,愁绪万千。
“乐山,不可再冲动,父亲有心思,是男人的心思,这件事上,我来办。”
“我……”乐山气消了一半,“父亲,父亲他当真是这个意思?”
“你自己且想想。”
家中无顶用的男丁,自乐山懂事起,偌大陈府,全靠她一力支撑,父母亲的心思,时至今日,她都没有仔细领会过。
这便想起了她的母亲刘氏。
“唉。”乐山叹了口气。
“别想了,我方从后院来,此前你住在城东,那里我还去过几回,这里却是第一遭逛,走,随我出去走一走。”
他这个新登门的姑爷,这时是闲够了,不多时家里定还要来人,他不去应酬,倒陪她在院子里逛,定要惹人说。
乐山带他去看了看府邸的格局,“不比你住的那个院子小,圣上爱重,赐我这样大一栋宅子。”
“是,”他淡淡笑,“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乃是巡防营大统领,往后见了面,可只要对本侯行半个礼便行了。”
哼哼,“半个礼都不给你行。”
沈璞笑了,“在家里,可还是要行的。”
这叫夫妻之礼。
乐山被他一劝慰,心情好了不少,她估摸着,“再过半个月,我向圣上请假,回趟江南。”
“我陪你。”他立即接她的话。
“用不着你陪,我快马过去,就几天的功夫,你陪我,路上还要照顾你,耽误我的时间。”
他不满意,轻轻扯她的衣衫,轻声凑在她耳边说,“不要你照顾,我陪你。”
在院子里走了一大会,乐山心思消尽,前厅喊人了,沈璞不得不过去,乐山向他招手,“你过去吧,我一会儿来找你。”
结果也没去找他,乐山反被别人找了出去。
跟沈璞分开,乐山回了院子,问兰近来跟她说,“三小姐还在院子里哭呢,你过去看看?”
陈媛是个做事多由着自己心的人,似她这般天真烂漫的人,要被骗是最简单的事。
“不去了,让她哭一会儿。”
当时就是逼得沉芫逼太紧,才犯了这样的错,这便是她心上最深最痛的点,待陈媛,她要迂回些。
“得去打听打听,若是这东成家的,家底着实清白,也不是不行。”她喃喃自语。
问兰在她身侧,听得清楚,她笑,“小姐,你就惯是嘴硬,三小姐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心,也不会哭成这个样了。”
“她呀,就是个傻丫头。”嘱问兰,“将带来的一些好玩物件,尽快给她搬去,叫她莫哭了,在屋里看看书,把心收一收。”
“哎,这就去。”
这里安排着事,乐山不爱在内宅逛,与贺氏那些人说不了正经的话,可巧,闻铃给她传了信。
轻言细语,道,“贵人的信。”
乐山揭信一看,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置信。
长孙全绪无调令,竟私自返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