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知道心疼,沈璞按住她的手,“无妨,只是背上起了淤青,不算重。”
起了淤青。
乐山着急,腾出手,“到屋里头去,衣裳解开,让我看看。”
她非要看,他耐不住。
乐山脱了他的衣服,初看一眼,心都揪在了一处,他的皮肤细腻白皙,午时那一下,真没承想,肩头那一块的皮肤,当真起了淤青。
好大一块,触目惊心。
乐山是在战场上打仗的人,这点淤青于她而言不算回事,但他未必,淤青起在背上,一定要好几天才能消。
乐山上手摸,轻轻碰着,“疼吗?”
他穿衣裳,拉了拉衣襟,冷脸看她,“疼算个什么,便是被你这样吓一吓,已够了。”
乐山心虚,伺候他穿衣裳,“七郎,又说气话。”
乐山替他系衣带,帮他理了理腰坠,衣裳穿好,他握住她的手。
低着头看她,他叹气,面容凝重,眼眸也深邃了不少,他对她说,“切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于东宫,你得知道,万事有我就够了,不值得你出头,用这样的方式来消他的猜忌。以后自毁名声的事,不可再做,听见了?”
乐山心窝一暖。
做事之前,她也要顾忌顾忌他,便是嫁给了他,所以做事更加注意,万事都多留了一分心。
但他现在对她说,她尽可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准保后顾无忧。
且只有他,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只有他,在意着她的名声。
乐山稍稍踮脚,眼里都是波光。
心头软乎乎的,她道,“七郎,想亲。”
他的眼睛都瞪大了,心里只叹气,伸手按了按她的头发,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瓣。
碰了两下松开。
乐山不满意,眼波晃荡,冒水晕,轻轻扯他的衣袖,意图明显。
外头正无人,他松了手,手从她的额头往后挪,整个大掌,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便满足了她。
乐山紧紧抱着他,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踮着脚,与他亲了好久。
是色色的亲亲。
唇舌缠绵,咋咋发着声音,呼吸声被掩盖,气息消失在无穷无尽的柔情里。
他很温柔,不同于以往,这回是极有耐心和精力的,动作细致,悱恻地舔着她的舌根,乐山发晕,呼吸无力,渐渐地,腿都软了。
情意连绵,一发不可收拾。
吻到最后,乐山靠在他的怀里,细细喘着气,羞得耳朵发红。
他拍着她的背,替她捋着气息。
屋里是这副场景,问兰拨帘子不敢进,看见两人相互依偎,侯在帘外头等了半晌。
哪里是外头下人传得那样了,她家小姐此时正靠在侯爷怀里,两人感情甜如蜜,任谁看了,都会心生钦羡。
好的不得了,她家小姐,待姑爷好还来不及,怎么会动手打人呢。
谣传。
站得久了,熬好的药也要凉了,怕药效散去,问兰不得已咳嗽了一声,“侯爷,该用药了。”
怎么还要用药,乐山担心。
随着他出卧室,坐在桌案边,乐山又开始瞎猜测。
他摸她的头,“宴大夫开的一剂药,调理内息用的,治一治背上的伤,几天便见效。”
他这样说,乐山又得内疚,端着药,替他吹气,喂他吃药,“你这身子真不经用。”
他接过她手里的汤勺,自己用药,“寻常也没什么,只要你乖一些便就好了。”
乐山低头,“委实是我不好。”
他饮完药,放下碗勺,“这下一回,还敢鲁莽吗?”
“没有下一回了。”
药苦,托盘里有一碟甜枣,他捏起一颗,递到她嘴里,起身往屋外走,对她说,“走,陪我用膳。”
有乐山陪着,他用膳便能多用些。
乐山本也用过了膳,坐在沈璞身边,乐山看着他吃菜,看着看着,自己就饿了。
沈璞夹了道菜,自己吃一口,剩下的,见她翘首以盼,筷子一转,便塞进了她的嘴里。
乐山喜爱甜食,他敬谢不敏,桌上的菜,清淡为主,盛了碗鲫鱼汤,汤浓鲜美,是她的口味。
舀着勺子喝了两口,余下的,一勺一勺全喂进了她的嘴里。
喂了小半,知她晚间是用过膳的,不好多食,适时便收手了。
先替她擦了嘴,让丫头端茶来。
他拿着筷子,续吃了两口菜。
如她的意,各个菜都尝了一筷子,这才彻底停箸。
起身试嘴,就着她喝的茶,漱了漱口。
让下人撤了桌,他对乐山说,“得去趟书房,晚间不必等我。你要去练身,不要急在这一时,消了食后才去,知道了吗?”
“晓得了。”
结果等乐山处理完事情回来,客都见完了,回到屋里,问兰轻声对她说,“夫人,爷服了药,犯了困意,现下已经歇着了。”
今日睡这么早。
乐山去洗漱,换了身便捷的衣裳,在镜前擦头发,与朗月说话,“爷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有一刻了。”
“那便是刚睡下……”乐山问,“侯爷此前用药,也是像这般瞌睡吗?”
朗月回想,“厉害的时候,像是没有过,这是第一回。”
第一回。
“厉害的时候,什么个意思,侯爷他以前”
话问了一半,问兰进来传话,“夫人,太夫人那头来人了,说要唤你过去。”
朗月放下梳子,往内室走,“夫人你慢些,我去唤侯爷。”
“等等。”
乐山止住她,“不过是被叫去问问话,侯爷已经睡下了,你唤醒他做什么。”
朗月局促,“可是爷说,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喊他。”
便是睡着了,还要操这么多的心。
他就是思虑的太多,劳神劳心,对身子不好,所以一直体弱。
自上次那场箭伤后,这几年似更加严重,一点小磕碰,都到了服药的地步。
她对朗月说,“不要紧,我进去看看他,你轻点声,不要再唤醒了他。”
乐山进内换了身衣裳,头发随意挽成了个发髻,用他常用的那根玉簪子绾住。
乐山揭纱帘,在床头跪下,低头静静看向她的七郎。
她的沈璞,便是睡颜,也是这般好看。
呼吸匀致,面色红润。
乐山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发烫,应是没事。
放下帘子,乐山披了件外衫,招呼朗月,“走。”
太夫人要见她,必不是件简单轻易的事,定早早准备好,只等着拿她的不是。
被乐山料中了。
一进内堂,魏氏坐在高位上,脸色漆黑,见乐山进来,当即让身边的刘嬷嬷给了个她下马威。
刘嬷嬷说,“侯夫人,咱们沈家的家规你可背熟了?”
“背熟了。”
“既是清楚,那老奴代太夫人”
“你等等。”
乐山止住她。
众人错愕。
乐山恭敬给魏氏行了个礼,“既然是母亲唤我来,初进厅堂,儿媳还未与母亲见礼,道完这声问候后,容嬷嬷再问话。”
正经见完了礼,魏氏的面色反倒不自然了。
刘嬷嬷是个强硬的人,给魏氏使眼色。
魏氏虚咳一声,开始问话,“你也知你是我的儿媳,我管家这么多年来,大小中馈,没有不妥帖的,我们沈家,讲的就是一个礼字,便是老太太,也不遑过。我且问你,沈陈氏,便你是个不识书的粗人,但身为女子,既是嫁入了我公府来,该遵的礼,是不是要遵?”
“要遵的。”乐山答。
“那犯了错,是不是也该罚?”
“该罚。”
“好。”魏氏示意刘嬷嬷说话。
刘嬷嬷道,“夫人,咱家小侯爷,是个矜贵惯了的人,从小就没受过什么皮肉之苦,你便是对他有什么不满意,也不能动手打他呀。有道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您一个在外头做官的,这点道理是肯定明白的,普天之下,又是皇城脚底,没有哪个做妻子的,动辄就能打骂夫君,听说这件事儿在外头都传开了,先是不遵家规,后是影评恶风,夫人,这个事上,您知错吗?”
沈家家规确实严,老一辈的沈家人,是什么都不做,也要把家里的名声控得死死的,坚决不做有辱门风的事。
所以前世里,沈璞娶她才会那样艰难。
但这一世里,他娶她,却不再顾忌那么多,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其实这心里,指不定多忧思。
晚间他说的对,午时她的行为,这个事,初心是好的,但她素来做事独行独往惯了,以为还和以前一样,没怎么注意到她已是人妇,要顾及夫家名声这一点。
乐山坦然认错,“母亲罚便是,儿媳都听着。”
这般听话。
一时间,魏氏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还是刘嬷嬷反应快,趁热打铁,说,“夫人,依照家规,您既是第一次犯,我们太夫人体谅你,定不会怎么样罚你的。”
魏氏回神,“哦,罚便算了,我体谅你,但又不好就这样算过。今晚,你便到家祠里头跪着,见见列祖列宗,好好反省反省吧,想想自己做的事,也该有长进。”
“是,母亲。”
出了厅堂,魏氏派的人跟在乐山身后,乐山余光一瞥,及时喊,“站住。”
朗月站住了脚。
乐山说她,“侯爷难得睡得这样深沉,我不过跪一晚而已,你不要扰他,听见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