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姑娘,”与乐山同游在街上,往集市里走,谢筚问,“可是因良铺一事来的?”
“这个事,你也知道了吗?”
“你别看我闲,只当这半天的职,但府尹里的事,我是知无不晓的,”且依他看,“乐山姑娘,就这个事上,你做的不妥当。”
“何解?”
“我问你,良铺的事情,你是否闹到了大理寺?”
“是。”
“这就实为不妥一了,大理寺与我京兆府不一样,你这样的案子,既是上面接了,前有深压,后有魏家伺机而动,这不,不到几日功夫,事情就无果了。况且乐山姑娘你,将这件事情闹得如此大,也只不过水波拂面,表面的风头,你也知道,底下都是些烂枝子,根深蒂固,不起作用的,如此,反倒落了个兹事体大,不为声响的名头。对你的名声,总不好。”
没想到谢筚看得这样透,“那依你之言,我该怎么办?”
谢筚想了想,又问他,“你与魏家,是有什么样的纠葛?”
“没有纠葛。”
“没有?”谢筚奇怪了,“那魏家为何要为难于你,”不对,魏家撤案子,走了一遭流程,速度也是极快的,“难不成,你与魏四爷,还有除了私人恩怨之外别的事么?”
“也没有。”
“哎,那为什么?”
“谢小公子,你方才所说一二,皆是为乐山我着想,不过名声这个事情,我不怎么在乎,我又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散客,不用做什么事都秉着一股清流之气,去大理寺闹事,我自知无果,只是为了告诉京城里的人,我陈家虽然无有能耐,但也决不是能随意任人欺负,能做出这样的效果来,已为满足。”
起初谢筚识她,估计是认为她是个秉性清正,不为世俗堪扰的人吧,今日,要让他失望了。
谢筚听完她的话,确实怔了一会神。
乐山就从这里与他分别,“到了午时,还未用膳,小公子也快回去吧。”
转了身牵着马走了两步,谢筚在身后喊,“乐山姑娘。”
“嗯?”
“先前见你时,你跟我说,只唤你一两声乐山就好,我与你年岁相差不大,那我日后便这样亲称你。”
“好。”
“乐山,”谢筚亦道,“我虽然不知你与魏家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难处,但日后有需要谢筚我帮助的地方,我定解囊相助。”
“好。”
虽说乐山从军营回来,但却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
外面的事情解决,可对于裴家的表态,尚没有个定论,这日子,还得侯着。
吃过午饭,沉芫往她屋里来了一趟。
“沉芫,”沉芫喜静,又是家里少有能沉得住气的人,乐山想着,过几日给她添置几柄她欢喜的笛子,也不枉费她一手的才艺,“有什么事?”
“裴家下的帖子,长宁你看,”她将帖子递了过来,“后日便是裴家十小姐的及笄礼,按理说,裴家广邀宾客,却不至于给咱家下帖子。”
确实是这个道理,乐山将帖子合了起来,递还给她,“这个事,你怎么看?”
“我觉得,裴家此举,还是因为三儿的事,她家邀我们家,想必是要为小妹的事,做个了结。”
裴七犯了错,却不登门致歉,焉有邀人去她家中受礼的说法?
“哦,母亲知道这个事了吗?”乐山问。
“还不知道。”
“帖子是下给你的?嗯,这个事,也别跟她说了,告诉三儿一声即可,就问问她,她可愿自己去,她要是不去,那我便代她去。”
就这个事,沉芫没有提出什么看法。
但乐山知道她心里肯定会想些什么,问她,“我这样,合理么?”
“裴家的门槛高,她家里人自不会为了这些事来败自己的名声,亲自来道歉,是万万不可能的。我只是觉得,去还是要去的,就是三儿那边,恐不大会高兴。”
“还是你看的明白,去这一遭,谈不上受礼,但至少让她家里明白一件事,裴七的行径,到底是不对的,日后我离京了,裴家人也不会为难你们。只是三儿那边,还得你好好劝说她。”
“你要离京吗?”
“嗯,秋后天凉了,会外出一趟。”
沉芫知时务,没有多问,与乐山聊了聊帐上的事,聊完就回去了。
到了裴十及笄那一日,陈媛躲在家里怄气,气乐山对她的不重视,裴家毫无诚意,她还要上赶着过去,气得砸了房里两个插花的弧形玉瓶,闹了好一番动静。
乐山总觉得,人一旦生起气来,不能克制自己,是个不好的习惯,但刘氏似乎乐意纵容陈媛这样,只因她最后才听到了这个事,亦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带着,对沉芫也冷了脸。
乐山对沉芫说,“要不你也回去吧,我走一遭,回头来,母亲对你也能好点。”
这个时候,沉芫已经掀着帘子进车了,不能说刘氏的不是,但言语是这个意思,“长宁你不是一向觉得我不在乎除却自己以外,旁人的闲事么,既是母亲说两句,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与她相比,她又做了什么事,就是被母亲骂两句,也比不得长宁她日夜在外奔波的累。
“还是你想得明白些。”乐山生生叹了一句。
裴十的及笄礼,定办得空前盛况,全京城里的人,都在等着裴定苒长大。
估计今日及笄结束,上头那边,就会颁来旨意,至于圣上会将她指给谁,想必大多人都在盼着。
乐山却在想,要说几位殿下慕名会过来,那齐深,总不至于也来吧,她应当没有这个闲情,来看什么京城第一才女的及笄礼。
这样想想,心里安生了些。
拜了帖子,二次进府,进去的时候,及笄礼已经结束,宾客在宴,分外热闹,所以没等多少功夫,裴二夫人就着人来喊乐山二人。
如乐山所想,进了屋子,裴二夫人遣了屋内不少人,丫头端来椅子,安置她二人坐下。
“空山新语的茶,你们尝尝。”二夫人道。
乐山端起茶盏,略略尝了尝。
“怎么样?”
乐山放下杯子,不作答。
“晚来天秋,欲催一杯人,”坐在乐山身边的沉芫,端着杯子,再度细细品尝了一口,“茶泽而蕴,香郁味醇,初尝亦回甘,想必是庐山云雾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