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报名号,不尊礼数,乐山突然其来,就已经让大家不满。
不待旁人问话,她走到裴家的座前,站定到裴定贤面前,低眸望着她。
她的眼神,令人发怵。
裴定贤此刻竟觉得心慌,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让,这人也只是吓唬人,一个眼神,她有什么好怕的。
有些人,你越谦让她,她不知你的意思,得寸更进尺。
不如今日,就给了她痛快。
乐山拔了剑,速度之快,一息间,破了风声,直直插在了裴定贤面前的座上。
一剑出,在座女客,都顾不上看台下的骑射,那头铜锣敲响,十分应景,众人紧跟着,看着面前场景,一阵惊呼。
这剑,这剑,就插在了她面前,裴定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见桌面从剑尾处裂开,裂着裂着,酒杯被崩开,酒水撒了一地。
裴定贤抬头看,再支撑不住,这时已不是什么眼神的问题,陈乐山的模样,让她本能地发怵,身子一软,跌在了身后的靠座上。
“陈大,”三夫人一声厉喝,“你放肆!”
场面着实紧张了起来,裴定贤吓倒,在她身边的裴定苒,攥着帕子,想拦三夫人的,但晚了,只能望着面前陈大,说,“陈大小姐,你为何——”
乐山不怕事情闹大,她就是要闹得越大越好,“诸位,乐山本不欲如此,但此女三番五次为难于我,我何敢忍,陈门低微,乐山才薄,”她转过身,“此女!竟借由我陈家显陋之际,买通宵小,恶传流言,逼得我二妹被迫退婚,这还不算,此人之阴毒,不配为女子,害我在前,害我几位妹妹在后,我陈门乐山,该不该治她的罪!”
“陈乐山,你胡说!”裴定贤与她嘶吼。
“胡不胡说,你心里没数?”
这一下子,场面立马转了个遍,三夫人惊骇,生怕这陈大再说出什么旁的来,急得唤侍卫,“满嘴胡言,来人,快把这野丫头给我拉走,免得扰了这盛宴。”
“三夫人,别急啊,我看这丫头,好像不是说假话哩。”
“是呀,喊侍卫干什么呢。”
只是侍卫已经赶了上来,这边闹了动静,不待三夫人喊,底下早有人侯着了。
看见这架势,裴定贤好歹硬气了些,“陈乐山,你注意些分寸!”
眼神挑衅着她,你敢在这里闹事吗?
“你以为我不敢?”乐山弯了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扣住她的脖子,将她从座上扯了出来,“我可没什么不敢的。”
两个转身,将她压在了高台的围栏上,稍稍用力,就按得她半个身子出了楼。
“陈大!”三夫人惊呼。
“快,快,快给我把她拿下。”
裴定贤脖子被勒得生疼,气都没喘上来,向身后看去,险些晕厥了过去。
“你,你要是这样对我,你们陈家,就等着死吧。”双手扣着她压过来的手,就怕她一失手,她就跌了下去,哑着嗓子,断断续续朝她吼。
台下的侍卫,一呼而应,顷刻间上了楼。
郭曙跟在乐山身后,刚开始还只是在楼下看着,这个时候了,他也顾不得了,翻身跃上了楼,赶在侍卫冲过来前,一把拔开了剑,剑指中空,厉喝,“谁敢造次?”
今日此举,乐山就不打算留情。
“裴定贤,我且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你莫敢动我陈家人,今天,就是对你的告诫。”
她空出左手,直接扯了她束发的发簪,秀发黑亮,柔顺地垂下。
“你做什么?”裴定贤慌了神,“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跟你开玩笑。”
乐山抽出了腰间的短匕,匕首锃亮,她擦着她的下颚往上划,“心性纯良的人,才能拥有这一头秀丽的长发,长发绾君心,只是你,合该做一**,青灯古佛,经年岁月,潜心为你的罪行反省去吧。”
毫不客气的,乐山斩了她一半的头发。
若说世风如何,本朝女子,发丝是半个身家,乐山斩了她的发,相当于要了她半条命。
这自然不够的,这些身外之物,乐山自己看得并不重,在她嘶吼咆哮中,她扯出她的右手,伸到面前,“你自不知我二妹的秉性,就派人妄加谣传她,你欠她的,不单是这样就能还清。”
乐山反握匕首,在她的手心划出了一条线,将那匕首也送给了她,扔到了她脚下,“那日她受此伤,不及这般,我双倍还你,如此,你我清了了。”
松了力,将她丢在了栏上,脚步行风,拔起了她插在桌上的剑,不想多言,转身就要走。
只是方才这一幕,在高台之上,乐山将人压到了栏上,动静太大,场上正骑马的人,都忍不住停马来看。
看见这场景,在东边宴上的裴安修,惊的打翻了桌上的酒壶,提着衣袍下楼就往这边高台赶。
赶到时,已经晚了,他家七妹被斩了发,丢在一边,盈盈可怜。
郭曙气势汹汹,护卫不敢动手,也没个主意。
见事情结束,郭曙也收了剑,插回腰间,跟在乐山身后,准备与她一道下楼。
“安修——”
三夫人脸色虚白,嘴唇抖的说不出利索的话,“安修。”
“母亲莫慌。”
裴安修赶到,乐山停下了脚,与他对视,只是态度,并没有因此回寰。
看着侍卫围了一圈,堵住了她下楼的路。
她问裴安修,“我不能走?”
裴安修望了一眼被人扶起的七妹,脸色冷了多半,转头再看乐山,挥了拂袖,撤了侍卫,“但走。”
乐山领着郭曙,焉焉然下楼去了。
“安修!”三夫人不满他此举,怎么能就让她走了,“你糊涂了。”
裴安修脸色再好不了了,扫了一眼是由此出的七妹,望着自己母亲,说,“母亲惊扰,这里的事,儿子来处理吧。”
看见他副样子,三夫人及时住了口,不再多说话,对丫头说,“把七小姐带下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