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精兵,来势汹汹,停在了城门脚下,为首的人,仰头高看城门,“曹郡守,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区区一百人,也敢在城下如此放肆。
乐山能想到的,怕就是城中的曹郡守与吐蕃敌军等暗中早有了勾结,现下内部窝里反,有这样一出,是彼此生了嫌隙吧。
猜不到具体事宜,但眼下的情景,让乐山不得不提起十万个心。
马上来兵至城下,城门前人流拥堵,城门锁,众人却不能进城去,顷刻间,只得向四周散开。
散得远没有马上敌军等人的刀快,为首的马上将领,此刻正蔑视大笑,笑出了杀戮的味道,“别漏了这些,一个都不要留,哈哈哈哈。”
乐山不设防,兵马从两边插过来,四处散的人,在他们眼中没有半分存在感,上来就杀,一时间,哭喊声,血溅声,丝丝分明,场面何其凌乱惨绝。
已经有多久,乐山从未这样眼红过。
嘴唇边,已有了嗜血的气息。
乐山的剑,倾刻出了鞘。
城门上,至今没有反应。
这个时候,人群里再次掀起了涌动,有持剑的人,开始浴血奋敌,活生生在返折的路上,开出了一条血路。
一帮人人有些功底,一口气斩了周遭五口人。
“老弱病残后退,手上有些力气的,跟我杀敌!”
当头有人喊。
到了这个地步,要想活命,焉能不奋力,人被逼至如斯,已经到了生死绝迹之刻,最后一份拼命的力,豁也要豁出去了。
人群里不知谁又在高喊,“冲啊。”
场面回寰,只因场中有两三个剑术狠乏的人,马上守将绕了绕马头,回退了一步,扯着嗓子却在哈哈大笑,“鼠辈,焉敢反抗”
肆意的辱笑声戛然而止,骤然停住。
马上的人,前一刻还在叫欢,下一刻,被一把从空中投掷过来的剑,瞬间插破了喉咙,毫不设防,当场毙命。
守将握着剑,人从马上重重倒下。
什么样的人,隔着几里,一剑投掷,便能致人命。
乐山从人群里冲出,提步奔上,翻了个身,抽回插在此将守脖子上的剑,穿云抽月,扫开了一批围观过来的人。
身后众人顿时吓得后散,乐山提着剑,稍稍后退一步,与身后正在杀敌的人汇合,渐渐聚集,围成了一个圈。
身后人惊叹,“阁下!”
乐手里翻着剑,眯起了眼,抬头朝城上看。
咸阳郡守,果真有样子!
敌兵将守骤死,场面大翻样,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耳边擦过了风,这个时候,城上才放箭。
将守死,郡守才挥手放箭,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乐山在想,此将守因她而死,她便不能在咸阳多逗留了,过了这一遭,需快马加鞭,尽快赶往奉天。
箭雨从城上而下,嗖嗖嗖的,乐山见势,迈着脚往众人身后退。
此场面,暂无大碍了,她需得退避。
箭雨播下,将领已死,面前一百人卯了最后一口气,有愤恨的人,拔着剑,冒着箭雨,就往里头冲。
“将军,末将为你报仇。”
嗖
一支远处而来的箭穿透了他的身体。
乐山收剑,脚步更往后退,细听声音,呼一声,救兵终于到了。
黑骑召令,乐山识得,此乃朔方节度使浑家的军队。
来人必是浑瑊,浑瑊都兵至了咸阳,那奉天,恐怕危在旦夕了。
马上的人正是浑瑊,举旗到城下,“朔方节度使兵至,开城门。”
不等他喊,门先他一步开了。
乐山速度极快,趁着人乱,瞬速钻进了城。
闻铃在城里等她,只听到声音,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心急如焚,现在门开了,提着剑就要往外闯,手一把被人抓住。
将要反抗,抬头一看,来不及反应,就被乐山拉开了。
骑着战英,乐山一路蹿,逃得飞快。
渐渐进了城中,在人流多的地方,二人总算喘了口气。
寻了一家茶馆,将马系好,乐山才有功夫与闻铃细说。
闻铃听罢,颇不解,“外委,抵敌有功,为何要避呢?”
若是有功便好了。
照目前这个局势看,此一百人来势汹汹的,格外挑衅,一则是因为与守城的曹郡守怕早就蛇鼠一窝,达成协议了,二则,区区一百来兵就敢犯事,必是这城中,有他们谈不拢的事,或者,有细追究的事,无论怎样说,她于当时情况下,手绞了敌军将领,造成了此番局面,算是彻底撕扯开了曹郡守与地军的矛盾,她这样做,必然是对的,但现在她还身在咸阳城,只怕咸阳曹郡守心里提防,那自是不会放过她。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连浑瑊都到了咸阳,但难保咸阳郡守窝里斗,届时浑瑊大手来不及挥,曹郡守还是要抓她,就闹得不好了。
这些细事,只能挑两句与闻铃讲,“危难时刻,需得韬光养晦。”
闻铃还是这点好,什么都听她的,不懂便不懂了。
匆忙吃了饭,喝了两口凉茶,就出了门。
乐山计划,先找家客栈歇下,闹了这样大的事,今日怕是北城都要戒严了,明日放了行,再出发。
刚出了茶馆,在墙头的树桩子下解马绳子,忽然从墙头滚下一个人,动静颇大,哗啦一声,惊着了她的马。
什么情况。
闻铃一阵机警,瞬间拔出了手里的剑。
“慢。”
风息无碍,是闻铃太紧张了。
乐山蹲下身来,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伸手将此人翻了个身,试了试鼻息。
“外委,”闻铃是警惕的,“是不是有猫腻?”
猫腻,何止是猫腻。
乐山望着地上这半死不活的少年郎,生生笑出了声。
嘿,原来是为哪般,能引吐蕃敌兵百里追杀,竟是因这厮逃到了咸阳城内。
乐山表情甚是奇怪,让闻铃不解,只看见外委盯着这一脸泥灰的人,看了好长时间,看着看着,神情渐渐松软下来,随之的,又掺杂些别的情绪,眼睛亮亮的,到了最后,外委的嘴角还扯出了笑意。
“外委,此人?”
“此人,要救。”乐山放了话。
往北十四州,是谁的地盘,乐山记得历历在目,而后三十年,悉数全是长孙家的管辖之所。
而地上躺着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将军的嫡孙,日后的左金吾大将军,随郭将征战沙场的容管经略使,长孙全绪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