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的摊主正愁着这个事,一时又走不开,急得抓耳挠腮,乐山来得及时,多撒了两锭银钱,店主便不好再发脾气,又塞了两块刚出锅的糕点递到她手上。
乐山并不爱吃甜食,一帕子的糕点全给了长孙全绪,他高兴地咧开了嘴,朝她笑。
乐山陪他乐了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在集市走了一圈,心情渐渐回春。
耳边是小铺的堆嚷,吆喝声一片,乐山停住脚,站在了一户卖发饰的小摊前,仿装的玉拆珠花,颜色好看,乐山捏了一朵大红色的海棠步摇流苏簪,转过身去,喊,“三儿。”
他乖乖跟在她身后,走了过来。
这枚海棠花样有型,如浴初露,乐山轻轻捏在手里,稍稍踮起了脚,插到了他左侧的头发上,兀自端详,他生的清秀,又无装扮,这枚重色格外衬他。
乐山满意地摸了摸步摇坠下的流苏串,朝他笑,“甚是好看。”
他不懂这些装饰,见她上手摸,还朝他笑,脸色不由地又红了起来,握着小手,正不好意思呢。
乐山心里再度乐开。
转身掏钱给商铺店主,拎着钱袋子再度转身时,没看见适才站在身边的人。
人呢?
放眼望去,一圈没见着人。
一眨眼的功夫,人怎么不见了。
左右找了一圈,忽被身后的闹事吸引,转身去看,在百十人群中找着了他。
有些不明白,方才还站在她身边攥着小手羞涩着的人,稍趁她不注意,就闹了事。
从场面上看,众人围成一圈,他按着某富贵公子,擦拳磨掌,摁在地上打,身旁一老一少,相互依偎着,那妙龄少女似是受了委屈,模样我见犹怜。
男人的本性么,见着如花似玉的姑娘受欺,便忍不住上前相助。
可他硬是忘了,她这会不比人家差,也算是个清尘出挑的姑娘哩。
尽给她惹事。
乐山渐渐往人群里走去,还没有走近,从那方冲进一队军队人马,纷纷持矛枪,拥了过来。
乐山停住了脚。
听前面道,这才知他打的是蓝田郡守刘赫的儿子,打到了太岁的头上。
郡守儿子身份过于尊贵,来了一拨人马,后又来了一批人马。
从衣袍上看,来人领奖的少说也是个军中副将,此副将坐在马上,挥了挥手,示意领兵尽持向长孙全绪。十个人对于长孙全绪不在话下,十多个行军悉数被他扫倒在地,便不是简单单纯的一件救美事件了。
乐山的脚已走到了人群最前方,众人因为兵乱打斗纷纷后退,乐山怔在原地,望着在众人中心的他。
她的脚步随着人流,渐渐后退。
空手难敌有箭的人,马上副将见久拿不下他,背后偷袭,一剑射中在了他的背上。
乐山缓缓转头去看马上那人,惊的瞳孔瞬间放大,卑劣。
再转头去看长孙全绪时,他因伤想去转身,却没转完,视线放长,顿时停住了脚,一箭重创在背,流着血,他却在此时咧开了嘴笑开。
乐山知道,他看到了她。
对不起。
乐山收起了眼中的情绪,瞬间转了身去,不去看他,走起了自己的路。
短短几天而已,萍水相逢而已,早在咸阳,就该丢下他,他不过是她平淡人生征途中的小小一笔揭浅,重活一世的人,珍惜自己都不够,她自问,没有这个能力去救人。
苟活于乱世的人太多太多,她何以救。
眼睛酸涩的很,乐山在把控情绪,呼吸深重,她捏出大拇指来,在嘴角重重划了一道线,暂先压制住了心口粗喘的气息。
脚步稳重,走得像个本就无关的看客。
殊不知,在人群中的长孙全绪,本不觉得背上有多疼,力气千千万,却因她漠然的转身离去,在那一瞬间,刹时松了手里的拳头。
身后矛叉按在了他腿上,他跪落倒地,这些痛不算痛,她在人群中洒脱的身影刺痛了他的眼睛,身后忽拥来一帮人,对他拳打脚踢,试图压制他,他抱着脑袋被捶打,视线却只追随着她的一抹浅色背影。
“阿,阿姐……”
呢喃唤出了心中的呼唤。
一路回到了客栈,闻铃已收拾好行李在楼下等她,见她一个人回来,问了问,“三小姐呢?”
乐山的脸色复杂,“被抓了。”
闻铃不解情况,诧异,“怎么会被抓了?”
“闹了事。”
乐山不想多说这件事,但心里过不去。
闻铃见她为难,问,“那我们还要启程吗?”
“要吗?”问了第二遍。
乐山转身上了楼,“容我想想。”
闻铃在楼下发了会呆,到底想了解些情况,这边的上了楼。
在她的房门外逗留了会。
适逢店小二领着新客来,推门要进,见着闻铃还在楼上,问,“姑娘不是走了么?”
“先不走了,”从袋里掏出了钱,“再续一天。”
店小二一时还做不得这个主,望望身后的客人,再望望她,面露为难。
乐山从门内拉开了门。
“这就走。”与店小二道。
领着闻铃,匆匆出了客栈。
“小姐,那人究竟是被谁抓了?”闻铃轻声问。
“不清楚,”但可以告诉她的是,“抓她的人,来头不会小。”
外军入驻孤城,非帝令便是军番,有两种假设,万一这人识得长孙全绪,是他的人自会救他,不是他这边的人,另说,若不识得他,他既伤了郡守贵子,总逃不了一顿打,但依长孙全绪的本事,这点小伤也不算什么。
闻铃便问,“那是识得他还是不识得?”
“不知道。”她道。
“哦,”闻铃见她脚不停,便问,“现下我们是往哪去?”
他命由他不由我,乐山答,“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