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静了口气,看见她与沈家小郡主玩得正欢快,朝她唤了一声,“三儿。”
倚栏而望,齐深站在她身后,见她似又松了口气,被她一惊一乍弄得心情跌宕起伏,“没事了?”
乐山点头,只是神色还没有平缓,“虚惊一场。”
乐山在楼上唤,殊不知座下能听见的人不少。
是以长孙全绪正与太子李适等人在座上对坐闲话,忽听得楼上有人唤,神色倾刻波动,抬头去看,乖顺地将要站起身,只见得一道身影晃过了他的眼睛。
媛儿极高兴地跑到了乐山站的栏下,抬头望,“阿姐,什么事啊?”
乐山收了面色,“别瞎跑。”
“是啦。”
廊那头,元三观望了许久,从方才陈大跳石上廊,直至亲眼瞧见她与齐深等人的密切关系,心里疑惑,问身边的谢语中,“这陈大,怎么就这般得太和的赏识?”
谢语中也收回了视线,“你久在樊笼,不知道的自然多。”
“怎么说?”
谢语中浅显地说,“你以为郭家那个小霸王是怎么一战成名的?”
元季能一时还没有弄明白这两句话的前后关系,正想再问,谢语中已经走远了。
宴席已经开了,乐山跟在齐深身后,拜了礼,见了面,在齐深的身后坐好。
吃酒是客套话,孩子抱上来没一刻便被抱了下去,而后,是官场上的事了,后面不宜叫媛儿再听,乐山便放了她进里头与谢家小郡主一道去玩,眼神示意闻铃,叫她仔细看着。
闻铃随着媛儿去了。
齐深不愿意来是有道理的,只因太子与郑王的微妙的关系,这把火,三两下,就烧到了齐深的身上,李适有意问,“郡主,下个月是你的生宴,你打算如何办?”
离下个月,还早的很,此时问这个问题,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齐深没什么好脸色,神色颇不爽,“不劳太子操心,生辰一事,此时商议还太早。”
“哦,是吗,”太子接她的话往下说,“那我怎么听说郑王弟已经在为你办贺礼了。”
此话一出,满座轩然,齐深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
李邈却应变自如,“太子,这话你是从哪听来的?”
从哪听来的,乐山无心关注,只因此刻她的心,全吊在了献盘的那一排婢子身上。
原来她没看错,先前遇见的那人,真的便是玉阶。
玉阶尚在京中,且以这样的身份混入了献盘的婢子中,到底是什么心思?
事情发展到这里,乐山不大看得懂。
但凭借她贯来的警觉,她细眼去瞧,真是不当心,便被她瞧见了藏在玉阶手上的一把匕首。
乐山的眉头竖得老高,毛骨悚然。
再然后,慢动作目睹着玉阶缓缓走到了郑王李邈的面前,弯腰放置盘子,而此刻,李邈还在与太子争口头之舌,“太子真是好记性,我不知道的事,不承想你都记得一清二楚。”
乐山紧紧瞄着玉阶的动作,紧算慢算,算她什么时候出手。
李邈不能死,玉阶更不能死,乐山再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法子。
玉阶若死在了京中,那她就真的没法对远在琅琊的流光交代了。
所以在玉阶大动杀机,抱着必死的决心行刺的那一刻,乐山以极快的速度从桌上跳了起来,玉阶的手将要伸到李邈的胸膛,乐山半个身子挡在了李邈的身前。
看见乐山,玉阶冷淡的面容展露出无限的悲戚,想要收手,乐山推开了身后的李邈,身后的座席尽数被打翻,连李邈也被推倒在地,乐山按住了玉阶想要收回的手,死死地按在了她刺进她胸膛里的匕首上。
乐山带着她的动作,慢慢使自己往后退,入骨钻心,乐山皱紧了眉,按着玉阶哆嗦的手,发力狠狠往自己的胸膛,多刺了一分。
护卫持刀而来,数把剑砍在了玉阶的腿上手上,玉阶松了手,血肉一片,跪倒在了乐山的面前。
乐山的腿软,她自己失的血更多,快要晕眩,她知李邈定不会当场击毙玉阶,定要留她半条命。
这便够了。
在昏倒前,乐山还在想,万幸啊,今日沈璞不在宴上,若是被他看见了这样惨状的一幕,深血糊了他的眼,她一定会心疼的。
乐山失血过多,晕厥了,所以她不知道,在她直直躺倒在地上的那一刻,长孙全绪穿过了人群,一把拉开了凑在乐山面前虚惊的齐深,拉得她直直摔入了座席上。
长孙全绪毫无顾忌,打横便抱住了乐山,将她抱离了场地。
齐深被长孙全绪粗暴的拽到,站起了身,一时顾不上与他生气,拍了拍胸口,看了看那头明显神色不比她好多少的李邈,下了命令,“将这名刺客压走,本郡主要亲自问审!”
一场喜宴变成了一场闹剧。
乐山本就是胸上受过伤,新伤加旧疾,失了太多的血。
再睁眼的时候,入目是缕缕沉香的轻檀烟,隔着珠帘,吹得柔缓。
乐山渐渐恢复了神知,抬眼观望,屋内设施典雅,是个陌生的场地,她现下是在何处。
身上痛得很,但不算疲乏,精神劲是有的,一时还不想起身,因她听见了有人进屋的脚步声。
乐山心里想的是,能把她安在这样静谧的地方躺着的,必是沈璞无疑了。
屋里干净新尘,是他生活上的习惯。
屋外人进了屋子,乐山落了个惬意,也不想动,重新闭上了眼,心头软软地问了句,“回来了?”
说是洛阳古宅到了一年一度祭祖的时候,沈璞便遣去了洛阳,临别前,乐山还送了他,他面上冷清,像没什么话说的样子,嘴里却说,“三天就回来了。”
“好。”
如今他便是回来了。
思绪拉回,头顶那人说话,“我一直都在这,就待在你床边,没走。”
然后问,嘴唇发抖着,“你醒了?”
乐山刹时睁开眼,面目微怔。
是她会错了意。
半晌,乐山才答长孙全绪的话,“嗯,醒了。”
他说要去唤大夫,乐山知道自己的身体,挣扎着要起身,他过来扶了一把,乐山坐好,伸出头看了看外面的日色,“我躺了多久。”
“两天了。”长孙全绪就蹲在她的床头,亮着眼望着他。
好乖啊。
乐山忍住了想摸一摸他额头的想法,问,“那刺客现下怎么样了?”
说起刺客,长孙全绪立马从乖顺的样子变成了狠阀的模样,眼露凶光,“据说这名女刺客是太子派来的人,太和郡主已经将她就地正法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