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曙光

两张音乐大碟同时收获成功，上下游参与者都赚得盆满钵满，只要不出意外，两个月后，今夕文化又会入账一大笔现金，金尚的个人账户的存款余额也会上涨许多。

张骞和骆洋的事业前程，也会得到相应的大发展。

三人聊了下专辑的前景，以及后续的宣传策略后，又聊到了网络音乐的问题。

“金总，我觉得，这个MP3格式确实符合目前的需要，但……它的缺点实在是太明显了，不知道公司的技术部门有没有针对其改善的升级研发？”

“目前还没有，我们在这个领域的技术积累，还是很薄弱的。”

不是金尚自谦，今夕文化在互联网技术上的实力，已经能拿得出手了，但在视频音频格式上的造诣，到底不如专门团队那么优秀。

从零开始创造一种播放载体和格式，难度极大，它需要相应的硬件研发制造实力，还要有足够数量的专业人才。

太过麻烦的就不提了，就以数学解析音乐旋律来说，有可能要从基础的傅里叶变换开始，想要做研究，置办设备，组建实验室，招揽相应的人才，一次一次地试错，投入无数的人力物力，最后还不一定成功，哪怕许多年后，侥幸获得了一点成果，市面上已经冒出了一大堆更加优秀，成本更加低廉的同类产品。

做研发，是一件高投入，高风险的尝试。它需要有足够实力的大厂来做，出了成果，也有能耐保住，并最大可能开发出其价值。

就好比现在的家用电视领域，等离子和液晶在大屏彩电上的竞争已经趋于白热化了。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未来的新能源领域，先行者卡位氢能源赛道的关键技术专利，就准备躺着赚钱，结果后来者直接绕行，去发展锂电池路线了。

似乎有点不务正业。

问题是，等离子彩电厂家有先发优势，构建了极为稳固的专利护城河，还组建了保守排外的产业联盟，不让其他同行参与分润好处。

见张骞脸色有些不好，金尚内心轻叹着，无奈出言道：

“我也知道，MP3在高音频领域的失真极为严重，但没有办法，它已经是音质最好，压缩占用容量最小，播放最流畅的了。光我们在软件和存储格式上下功夫，没有用，声卡显卡，解码芯片，音箱功放，耳机线路等，有一样不达标，体验就无法达到最佳。”

但很多DVD播放机厂家，居然玩了一波反向营销，意图在DVD播放器上加上玩游戏功能，甚至附送游戏手柄。

好说歹说，打消了张骞的疑虑后，金尚也长舒了一口气。

实事求是地说，这两种技术，差别还是挺大的，但本无高下之分，各自研究下去，产品迭代升级，最后多半是殊途同归的结局。

其他彩电厂家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于是紧紧围绕在液晶旗下，和等离子集团打起了擂台。

除此之外，没有电子游戏制作能力，又没有实力强大的合作商，来游戏主机领域搅风搅雨，怕不是没有经历过毒打。

要知道，目前市面上主流电脑的存储介质接口是软盘，还不是DVD播放/刻录机，金尚预备在游戏主机Venus 2上加上DVD播放功能，加量不加价，都快被视作败家的典范了。

“当然，老张，你要相信我，真不是随便敷衍你。你看看，现在一首三分钟左右的歌曲，大小就几百K，以目前的网速，还勉强能用，咱们的桌面软件，勉强能带得动近五百多首不卡顿，再多，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

能够看录像电影的游戏主机？

不管是软件还是硬件，都还在比较原始的阶段，个人电脑，目前还是比较奢侈的生产办公用品，全世界都没有专门的娱乐影音笔记本电脑，想要玩游戏，买游戏主机，收看电影，买录像机DVD，听歌曲，得有专门的唱片机，或者随身听。

这种操作，让见多识广的金大少爷都目瞪口呆。

如果有可能，金尚也想使用WAV无损压缩格式，可能么？

谁不想用M4A， FLAC，APE，AIFF或者OGG Vorbis等高质量音频格式？

没有实力，德不配位，有些事，不好做。

当然，金尚是不怕这种所谓的跨行竞争的，游戏主机的技术含量，可比DVD播放机高多了，造一个不是特别难，造好却千难万难。

还是脑子灵活的草莽企业家会玩，只要给他们打开一扇窗户，他们恨不得把房顶都给拆了。

搁在当下的存储领域也是一样，哪怕今夕文化研究出了特别厉害的格式和载体，别人就是不用，没人捧场，就是个摆设。

“权宜之计？”

电脑的硬盘缓存就那么大，网速就那么快，本来今夕音乐就不赚钱，如果在没有太大竞争压力的情况下，强行将“小米加步枪”换成“飞机加大炮”，怕不是要立刻被拖死了。

身为今夕音乐的执行总监，张骞如此有主人翁精神，为公司着想，金尚还是比较高兴的，只是，在发展大略上，身为老板，也有自己的考量。

将这边冒出头的“葫芦”暂时按了下去，三人又聊了一会外购流行音乐版权，充实库存的事，在商量好投入资金，交易对象标准和价格区间后，才结束了这一次比较重要的会谈。

送走张骞和骆洋，金尚也放下心来。

关上办公室的门，黄漪漪一边整理记录，一边对金尚说道：

“两人都是有能力，也有想法的人。如果金总只是要那种只知道执行，而没有主观能动性的工具人，张总和骆顾问，可能会比较难受。”

“我知道，将今夕音乐交给他们，就是看中两人的本事。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或许将来，今夕音乐的发展过程，会和我想象中的有些差异，但……只要朝着规划好的方向前进，就够了。公司越来越大，我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操作每一个细小的业务线。将合适的管理者，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比自己一个人劳神费力，鞠躬尽瘁要好得多。”

招揽人才，重用人才，也要驯服人才，不能让下属牵着走，更不能失去整体控制。

“管理艺术，公司运转的细节，我也在慢慢体会，在实践中摸索，和高管们，也需要磨合。”

今夕文化再也不是去年那种四处露风的草台班子了，而是运转中的庞大机器，包括金尚这个老板，其实也是其中的一个零部件。

黄漪漪坦然回应道：

“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出来的员工，最喜欢这种分寸把握极好，懂得抓大放小，有能力的老板。咱们这一行，就像是古代的谋士，刀笔吏，弄臣，如果没有贤明的主公信任，没有发挥的空间，就混不出名堂来。”

小公司，或者不正规的企业，压根没有人力资源管理的必要，反正都是老板一言堂，或者山头林立，内耗不停的角斗场。它们……不需要人力资源总监，有个人事处办入职和离职的干事就够了。

只有真正的现代化大公司，才会将“人力”视作“资源”，并派专人，用科学的方法“管理”起来。

“坐到那个位置上，自然而然地会将一个个员工视作量化的数据，将人不当人看，是常态，否则……”

金尚十分了然地附和道，

“心狠手黑，甚至替老板背负骂名，关键时刻被推出去平息众怒。”

刚参加工作不久的黄漪漪还没遭遇过，魏双萍这个职场前辈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上个月底，我签署了辞退/劝退二十七个人的报告，批驳了九个人的奖金发放申请。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骂我，以前听前辈们说，这一行要是不能尽快混出头，就赶紧转行，当时还觉得这话说得太极端，现在倒是觉得，那是肺腑之言。专业的研究，为老板提供准确的咨询意见，新人压根干不了，下基层跑校招社招，又放不下身段，还不如学历低的外行干得好。”

这几年国内几大尴尬专业中，人力资源管理不算名列前茅，也确实不好混。

“和实习不一样，真正入职，就体会到职场的艰难了。”

金尚看了下时间，离与郑良知约好的时间很近了，

“以前这些事，都是我亲自做，哪怕得罪人，大家也敢怒不敢言。现在嘛……公司制度摆在那，人性化管理的导向也不能放弃，如何把握其中的尺度，你还要多看多想。先干着，差不多了，放你去一线部门锻炼一下，再回总部……”

如果说魏双萍是出将入相的大才的话，黄漪漪的层次，也就是个精于学问，拙于实务的翰林，潜力不小，离真正独当一面，还远得很。

好在这个稍微有点异域风情的女秘书是个踏实肯干的人，真能坚持到成为公司支柱，那就太理想了。

交代了一些东西后，黄漪漪外出完成一些上传下达的任务，顺便去将这段时间过得很潇洒的郑良知请了过来。

关上门，没有外人后，金尚才放下职业化态度，和老前辈对坐在茶几两边，小声说着比较重要的事。

轻嘬了一口香茶，郑良知很直接地问道：

“是……郝齐联那边的事？”

“嗯！”

金尚整理着措辞，将那边的问题，以及自己关于移动市话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后总结道，

“郑老叔，我对电信那边的项目运作模式不太熟，该怎么说服那边，继续做PHS技术项目，并委托给我们来代理？”

“移动市话啊，技术上的问题，我说不好，你自己把握，你从技术前景和他们内部的态度来看，是怎么判断的？”

“有希望，但……与市场化改革与大电信的管办分离和业务拆分有关，我只能从这方面着手。”

基础运营商的“大一统”模式，肯定是难以持续下去的，拆分是迟早的事。

但是，怎么拆，却是个大学问。

以地域来划分业务经营范围，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多有点偏向和侧重，比如移动在南方有优势，北方则是联通大行其道，但没有说不能拓展。

至于从业务链上切割，同样也有问题。

比如，为了防止垄断，将卖鞋的托拉斯，强行拆分成两家，一家卖左鞋，一家卖右鞋，这样搞，有用吗？

所以，金尚觉得，运营商的拆分改制，大致还是从业务类型上做切割。

“比如，固话和互联网，就由电信运营，手机通讯，就由移动来做，然后……”

金尚颇有深意地看了郑良知一眼，对方先是不明所以，琢磨了一会后，才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对，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改制拆分顺利完成，移动市话，到底是算固话还是无线通讯？到底归谁管，谁来运营？

就如前世的“小灵通”业务，一开始，都没将其当做一回事，后来，开始红火了，就冒出好几个想要当“爹”的。

争抢的是管理权，也是利益，巅峰时期上亿用户，平均每人每月消费三十元，一年就是三百多个亿，设备销量也是几百亿，谁不眼红？

“如果，这个移动市话真的有前途，那……确实值得好好争取一下。不过……”

郑良知建议道，

“过犹不及，咱们可以表现得很热情，但不能急切，否则，效果反而不好。据我所知，那边的情况，分为三个板块，内部分家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就看什么时候公开发文了。”

“那……业务划分已经分明了？”

“差不多。”

郑良知点头确认，

“无线通讯，归移动了……”

“那也就是说……”

闻言的金尚眼睛一亮，

“原则上，主体部门是不卖合约手机和资费套餐的。”

注意，是原则上，以后这一块业务就由移动来做了，可这一块大蛋糕，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如今的手机用户确实少，但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多起来。

“难怪郝齐联语焉不详，我其实和他有共同的目标。移动市话，就是固话嘛，蜂窝基站就是个大号的集约式无绳电话。”

“跟我说没用，而且，现在急不得。郝齐联主任那边，表面上不热切，其实也未尝没有破局，绕过门槛的心思。”

“自己做，有些不好看，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心领神会的金尚瞬间就明白了郑良知的意思，

“难怪郝主任态度不积极，但也没把话说死。以咱们过去一年多合作愉快的经历，说不得真能将代理权弄到手。”

以前只是有想法，但找不到头绪，经过郑良知的点拨，终于看到了希望。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然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