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强词夺理!”
甄粱胸腔剧烈浮沉,指着夏言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词我说的,但理就只能在甄师兄那儿么!”
夏言丝毫不留情面顶撞道。
“好了!都散去吧,原术交流纯属自愿,哪有什么懦弱卑屈之说!”
眼见事态闹大,讲经长老出面调停。
甄粱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夏言,但也不敢再言语挑衅。
夏言自然乐于见成,动动嘴皮子就能化解一场危机,而且自己也占尽便宜。
讲经之后,夏言便赶往证道院讨要七式啸风掌法。
如今晋升内门弟子,门内的一些资源也向夏言公开了权限,每月都有机会可以向证道院的长老请教修行。
“你要找吴若愚长老?”
证道院的弟子验视过夏言的内门身份牌之后,再次出声确认。
夏言点头。
证道院弟子面露意外之色,“朝里一直走,最里面的那间偏殿就是了。”
夏言道一声谢便沿着证道院弟子所指的方向行去。
证道院弟子迷惑地摇了摇头。
一路走来,渐渐偏离主道,殿堂楼阁也从之前的巍峨耸立转入平实低缓,人迹罕至,也远离了证道院中央的喧嚣鼎沸。
很难想象,一宗长老竟然寄居在此。
一座老旧阁殿,红漆斑驳,青瓦染苔,门窗上满是岁月痕迹。
“弟子夏言求见吴长老。”
夏言站在殿外躬身道。
然而,无人回答。
夏言上前一步,加重了嗓音再次求见。
依然无人出现。
夏言皱眉,轻轻叩击门扉。
殿内仍无回应。
“或是外出了?”
夏言遍视周遭,在殿外的古木下寻了个空地席地而坐等候起来。
当夏言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忽然发现阁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亮起一盏烛火,透过窗纸,可以望见轻轻摇曳的烛影。
夏言当即起身,再次来到殿前恭谨道,“弟子夏言求见吴长老。”
楼阁静谧如初,只能偶尔听见夏虫嘶鸣,仍旧无人回应。
这一次,夏言没有再老老实实等着,而是轻轻叩门之后等了会儿便自顾自推门而入。
烛光昏暗,但阁殿内本就不大,所以也能照尽,入目遍是悬挂而起的玉简,琳琅满目。
而在阁殿深处,一方桌案后,烛火前,一副老朽的身躯埋首堆积如山的卷轴之间,对夏言的闯入充耳不闻。
老人身形消瘦,道袍披在身上骨峰毕露,满头枯败的银灰色乱发,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
“弟子夏言向长老请教原术!”
夏言从玉简海洋中挤到桌前。
许是扰动了烛光,老人这才抬起头,浮现出一张暮气沉沉的面孔。
“新入的内门?”
名为吴若愚的老人面无表情说道,声音干哑得如同砂砾擦着玻璃划过般令人牙酸,像是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过话了。
“长老慧眼,弟子的确新晋内门不久。”
夏言稍稍意外之后如实答道,转念一想也就明白吴若愚长老言语深意,真传弟子有长老言传身教,核心弟子的眼界格局,两者都瞧不上道台境的老者这座破庙。
至于老牌内门弟子,在耳闻老者名声之后,自然是敬而远之。
也只有夏言这种新晋内门的弟子才会抱着一丝期望和侥幸登门求教。
“在红色玉简里自己找吧。”
吴若愚说完,又将脑袋埋进桌案。
夏言哑然无语,只得躬身退去,自己在玉简海洋里翻看起来。
玉简有红,白,黑三种颜色,红色居多,余下为白色,而黑色仅中间悬挂一枚,夏言随手取下一枚红色玉简贴在额头通读起来,发现这是云霄宗内门弟子修炼的原术名录里的一种,稀松平常,并算不得如何出彩。
但在原术末尾另有一番注解,便是吴若愚自己的变法和讲义,夏言不由得沉浸其中。
半炷香之后,夏言面色古怪地将红色玉简从额头挪开,而后又伸手取下另一枚红色玉简研读起来。
月上树梢,时间不知不觉中流过,夏言已经接连摘取了十数枚红色玉简,心中思绪纷乱,只觉玉简里的一些变法讲义已经颠覆了自己初读原术时产生的认知。
革新变法之处与本来原术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不按常理出发,从上至下都透露着一股奇诡。
夏言也获得了七式啸风掌,不仅多了半式,甚至连原先的六式半都没能逃脱吴若愚的变法。
“这真的行得通么…”
夏言第一时间也是怀疑,但还是尝试按照变法内容在脑海里演练原术。
“果然行不通!”
很快,夏言的尝试便以失败告终,原力运转路线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不循常理,再强行推演只会陷入死路。
“路不通,可是我怎么感觉之前迷雾笼罩的断层的确接续起来了…”
夏言陷入迷惑,便如同面前的深渊搭起了一座浮桥,但落脚却又觉得虚无缥缈,真要踏上去一定是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再试试!”
夏言不甘心,试图再次从中寻找到契机。
一遍遍的,夏言的推演都铩羽而归。
“嗤…”
蓦然间,夏言听到阁殿深处传来老者的嗤笑声。
夏言目光微动,当即道,“敢问长老为何发笑?”
“又是一个自命不凡却又畏手畏脚的家伙!”
吴若愚头也不抬,自顾自卷弄着卷轴,“自以为能够另辟蹊径险中求富贵,实则还是个瞻前顾后的凡夫俗子,若真这么轻易行得通,又岂会轮到你来。”
“请长老指教!”
夏言并不生气,反而愈发谦卑。
“熄灯了,你走吧。”
许是上一句话说得太多,吴若愚最后的送客显得很简洁直白。
夏言顿了会儿便拱手退去阁殿。
回去的路上,夏言仔细咀嚼着吴若愚老人最后的话语。
正如老人所说,夏言的确存有一丝侥幸,期望能够从别人不屑一顾的老人那里淘金捡漏。
毕竟,人都会如此,譬如前世的彩票,选号购买之人多是抱着撞大运的心思,冥冥之中便觉得自己的这一注会中。
夏言也不例外。
甚至他还幻想过,这位吴若愚长老说不定会是一位低调隐藏的前辈高人,实力绝非明面上所表露出来的。
“是啊!若真行得通,又怎会轮到我!”
夏言自嘲一声。
月光如水,洒在夏言的衣襟上。
蓦然间,夏言的步伐戛然而止。
“我似乎遗漏了什么…吴长老说的是‘若真这么轻易行得通,又岂会轮到你来’,轻易…”
“轻易!”
夏言脑海中念头起如闪电,像是抓住了什么。
轻易,并非不可能!